一提到 学院 这两个字,你脑子里最先蹦出来的是什么?是一本正经的红头文件,还是招生简章上那个方方正正的官方名称?反正对我来说,“学院”这词儿,有点太正式,太端着了,像个穿着不太合身西装的年轻人,浑身透着一股子拘谨。
我们跟朋友介绍自己学校的时候,谁会那么一字一顿地说“我就读于某某某某学院”啊?太见外了。我们只会说,“我X大的”,或者更直接点,报上那个在江湖上流传已久、甚至有点自黑意味的“外号”。
这就有意思了,一个我们待了四年,甚至更久的地方,一个被官方文件定义为 学院 或大学的地方,在我们这些亲历者的嘴里,到底有多少种活色生香的叫法?

先说点有文化底蕴的。往回倒个千百年,那会儿的高等教育机构,名字可比现在诗意多了。 书院 ,你听听,光是这两个字,就仿佛有风穿过竹林,有墨香飘进鼻腔。岳麓书院、白鹿洞书院……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教学楼,那是一个精神磁场,文人雅士在这里激辩,思想的火花在山水之间迸发。今天的某些 学院 ,费尽心思造些仿古建筑,可能就是想找回那么一点点“书院”的魂儿吧。
还有一个词, 学府 。这个词一出来,气场立马就不一样了。带着点庄重,甚至是一丝丝“高不可攀”的精英感。“高等学-府”,这四个字连在一起,自带一种资源壁垒的光环,好像里面的人每天都在琢磨改变世界的大问题。它强调的是“府”,一个知识权贵聚集的“官邸”。所以,当我们说“某某学府”时,往往是在仰望,而不是在亲近。
但说实话,这些称呼都太“大”了,太空了。真正落到我们自己身上,叫法就变得五花八门,而且充满了“圈内人”才懂的梗和默契。
最常见也最接地气的,就是各种“黑话”和昵称了。这几乎是每所大学心照不宣的传统艺能。清华管自己叫“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”,北大就回敬一个“中关村应用文理学院”。这种自嘲,你可别真以为是瞧不上自己。恰恰相反,这是一种骨子里的凡尔赛,一种只有同类才能get到的幽默感和身份认同。好像在说:“你看,我们强到可以随便开自己玩笑,而你,连我们玩笑里的梗都听不懂。”
我们学校,因为建在鸟不拉屎的郊区,当年我们都管它叫“皇家屯里蹲大学”。每天从宿舍到教学楼,感觉像是一次小规模的迁徙。这种带着点抱怨又充满感情的称呼,比那个官方的“XX 学院 ”要有血有肉多了。它承载了我们一起挤校车、一起吐槽食堂、一起在荒芜里寻找乐趣的集体记忆。别人一听这外号,笑了,我们也笑了,这笑容背后,是四年青春的全部细节。
我最喜欢的一个非官方称呼,是“ 庙 ”。
对,就是寺庙的庙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们圈子里开始流行这么说。“我回庙里了”,“最近庙里有啥活动没?”。这个比喻简直绝了。大学四年,可不就是一场“修行”么?我们远离家庭,断绝了和社会的深度联系,像一群香客,被圈在一座“知识的寺庙”里,每天“早课”、“晚课”,修炼自己的专业技能和思想。导师就是“方丈”,师兄师姐是引路人,毕业答辩就是最后的“出关”考验。等拿到毕业证,走出校门,那叫“下山”,从此入世,闯荡江湖。
这种叫法,把大学生活那种既单纯又有点与世隔绝的特质,描摹得淋漓尽致。它比“象牙塔”这个词更生动,更有一种东方式的禅意和江湖气。
当然,还有更微观的称呼。我们很少会说“我在XX大学”,我们更常说的是“我们 院 的”、“我们系的”。这个“院”,指的就是具体的专业 学院 ,比如“我们文学院”、“我们法学院”。这个称呼的颗粒度更细,也更亲密。它定义了一个更小的社交圈和身份认同。出了这个 学院 的楼,可能大家还只是校友,但只要在这个楼里,大家就是“自己人”。“我们院的老师特别好”、“我们院的男女比失衡得厉害”,这些话语背后,是一个个具体而微的生活场景。
所以你看, 学院还可以怎么称呼 ?它可以是历史长河里的 书院 ,可以是别人口中高大上的 学府 ,更可以是我们自己嘴里那个充满故事的“技术学院”、“村”、“屯”或者“庙”。
这些千奇百怪的称呼,其实是我们为那个地方贴上的独家情感标签。官方的名字是给外人看的,是用来证明身份的;而那些昵称和黑话,才是我们自己人用心叫出来的,是用来安放青春和记忆的。
它就像一个人的大名和小名。大名叫“王建国”,听起来稳重可靠,但可能只有他最亲近的人,才会叫他“石头”或者“国子”。那个“小名”,才藏着他最真实、最放松的一面。
我们的母校,我们的 学院 ,也是如此。那个官方的名字,是它的“大名”;而那些我们赋予它的、或戏谑或温情的别称,才是我们心底里对它的“小名”。
所以,下次再聊起大学,别光说 学院 了,太空泛。不妨问问对方,“你们那旮旯,管自己叫啥?”。你听到的,可能不仅仅是一个名字,而是一整段滚烫的青春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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