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拍两散,各生欢喜?听着挺美的。可那个人,那个曾经同床共枕、盟誓白头的人,以后在人前提起,该用哪个字眼儿呢?现代人简单,一个“前夫”、一个“前妻”,干脆利落,甚至带点儿都市男女的洒脱。但搁在古代,那事儿可就复杂了,里面的门道、阶级的烙印、人情的冷暖,全藏在几个字的称谓里。
你以为古代离婚,就是签个字那么简单?别傻了。大部分时候,那叫 “出妻” 或者 “休妻” 。主动权,牢牢攥在男人手里。所以,一个男人提起他休掉的那个女人,用词可就多了去了。
最常见的,可能就是 “故妻” 。听着是不是有点怪?“故”不就是去世的意思吗?没错,在很多语境里,“故妻”确实是指亡妻。但有时候,它也委婉地指向那个“过去式”的妻子。这里头的心理活动就很有意思了。一方面,显得自己有情有义,不是那种绝情寡义的男人;另一方面,也有一种“她在我这里已经死了”的决绝感。一个词,两种解读,全看说话人的语气和听话人的心思。

当然,还有更不客气的。比如 “弃妇” ,这词儿基本就是指着鼻子骂了。一个“弃”字,多扎心。这已经不是一个中性的称呼,而是一个标签,一个烙印,直接把女方钉在了被抛弃、被嫌恶的耻辱柱上。能在公开场合这么称呼前妻的男人,要么是撕破了脸,要么就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那个女人。
在一些笔记小说里,还能看到 “下堂妻” 的说法。什么叫“下堂”?就是被从正房大堂里赶出去的。这个词,画面感极强。仿佛能看到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包袱,被婆家冷眼相待,一步三回头地走出那个曾经以为是归宿的家门。这个称谓,充满了封建大家长制度的傲慢和冰冷。
那反过来呢?一个被休掉的女人,她怎么称呼那个曾经的良人?
这问题,其实更让人心酸。因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,她可能根本没有机会、也没有资格在公开场合“称呼”他。她的声音,是被淹没的。
如果非要说,最可能的,也许就是直呼其名,或者说“某某的爹”。比如街坊邻居问起来,“你家那口子呢?”她可能就低着头,含糊地说一句,“王秀才啊……他、我们分开了。”或者,如果有了孩子,就更方便了,“哦,你是说铁蛋儿他爹啊。”用孩子作为连接点,既回避了尴尬,也保留了一丝最后的关联。这是一种无声的、卑微的体面。
用 “前夫” ?这词在古代文献里几乎见不到。因为“夫”这个字,在古代的语境里,分量太重了。“夫者,天也。”天塌下来了,哪还有什么“前天”的说法?对一个女人来说,一旦被休,她和那个男人的从属关系就彻底断了,他不再是她的“天”了。所以,她不会用一个还带着“夫”字的词去称呼他。
偶尔,在一些比较平等的语境下,或许会听到 “旧夫” 这样的说法,但非常少见。这通常发生在女方再嫁,而且现任丈夫不介意的情况下,提起往事时,可能会用到。但“旧”这个字,总带着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味道,终究不如不提。
当然,古代离婚也不全是苦大仇深的撕扯。咱们不能忘了唐朝。
大唐,那真是个让人心驰神往的时代。连离婚,都离得那么有诗意。敦煌出土的 “放妻书” ,简直是古代离婚文书的天花板了。里面没有指责,没有怨恨,全是祝福。
“愿妻娘子相离之后,重梳蝉鬓,美扫蛾眉,巧逞窈窕之姿,选聘高官之主。解怨释结,更莫相憎。一别两宽,各生欢喜。”
你看看这文字!“一别两宽,各生欢喜”。这是何等的胸襟和气度!在这种 “和离” 的情况下,双方再提起对方,大概就不会用那些冰冷的、带有歧视性的词汇了。或许,男人会称她为“前室”,女人会称他为“故人”。一个“室”,指的是曾经的家;一个“故”,指的是曾经的缘分。淡淡的,带着点儿怅惘,但没有恨意。这大概是分手后,最体面、也最有人情味儿的称呼了吧。
说实话,我每次读到这些,都觉得一股子冷气从脚底板冒上来。一个称呼,背后是整个社会的权力结构和价值观念。男人的称呼,大多是从自身出发,带着审判和定义的意味。而女人的称呼,则充满了被动和无奈,甚至很多时候,是失语的。
在那些没有“放妻书”的年代,在那些“七出之条”像紧箍咒一样套在每个女人头上的日子里,一个被休的女人,她心里怎么称呼那个男人?
可能在夜深人静,咬着被角哭的时候,她会骂一句“那杀千刀的”;可能在跟闺中密友诉苦的时候,会说“我那没良心的前当家”;也可能,在历经千帆,终于过上安稳日子后,再提起那个人,只是淡淡一笑,说一句“那个谁”,仿佛那段过往,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。
名字,称谓,终究是说给外人听的。真正刻在心里的那个名号,是爱,是恨,是怨,还是早已风轻云淡的“无”,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。
所以, 前妻前夫古代怎么称呼他 ?这问题没有标准答案。它不是一道历史问答题,而是一面镜子,照出了不同时代、不同阶层、不同性别的男女,在缘分尽了之后,那百转千回的人心。从 “出妻” 的冰冷,到 “放妻书” 的温情,我们看到的,不只是称谓的变迁,更是人作为“人”的尊严,在历史长河中,时而被践踏,时而又闪烁出微光的漫长旅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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