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事儿吧，说大不大，说小不小，但搁在我心里，就跟那慢火炖的汤似的，越琢磨越有味儿。 我老爸和我女儿怎么称呼 ，这个问题，从来就不是一本标准答案的教科书，它更像一部我们家独有的，还在连载的家庭连续剧，充满了即兴发挥和独家“黑话”。
刚开始，我女儿还是个只会“咿咿呀呀”的肉团子。我爸，一个严肃了一辈子的男人，对着这个小东西，整个人都软了，但嘴上还是硬的。他从来不说“外孙女”这么文绉绉的词，他管她叫“那个小的”，或者“咱家那小玩意儿”。他会用那双布满老茧、粗粝得像砂纸一样的手，小心翼翼地托着她软得像豆腐一样的身体，嘴里嘟囔着：“小东西，看什么看，不认识我？”
那时候，根本谈不上 称呼 。一切都是单向的。
我，作为中间的“翻译官”，开始了漫长的“教学”过程。我抱着女儿，指着我爸：“宝宝，叫 外公 ，外——公——。”我爸就在旁边，假装看电视，耳朵却竖得比谁都尖。女儿呢，就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，茫然地看着我们，然后咧开没牙的嘴，笑了。
我爸会立刻清清嗓子，转过头来，一脸“我就知道她懂”的得意。
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称呼 ，来得猝不及防。大概一岁多点，她已经能说些简单的叠词了。那天我爸抱着她，在窗边看楼下的小狗。我爸逗她：“你看，汪汪。”她的小手指着我爸那有点扎人的胡茬，嘴里蹦出一个无比清晰的词：“爷爷！”
空气瞬间凝固了。
我差点笑喷。我爸的脸，那表情，简直无法形容。有错愕，有那么点哭笑不得，但更多的，是一种被“认证”了的喜悦。他没纠正，反而乐了，用胡子去蹭她的脸，嘴里念叨着：“哎， 爷爷 就 爷爷 吧，反正都是老的。”
从那天起，很长一段时间里，我女儿对 我老爸 的 称呼 就是“ 爷爷 ”。我们纠正过，但小孩子嘛，认定了就很难改。我爸也默许了，他觉得，管他叫什么，都是他家的宝。这声“ 爷爷 ”，虽然在亲属关系上不那么“准确”，却成了他们之间第一个心照不宣的密码。听着女儿那奶声奶气的“ 爷爷 ，抱！”，我爸那张刻着岁月痕迹的脸，瞬间就笑成了一朵老菊花，褶子里都藏着光。
而我爸呢，他对女儿的 称呼 也开始变得五花八门。
心情好的时候，叫“我的 囡囡 ”，这声 囡囡 ，从他那略带沙哑的嗓子里出来，总带着一种别样的温柔，好像把全世界的糖都化在了里面。
女儿调皮捣蛋，把他的报纸撕了，或者把他的老花镜藏起来，他就会吹胡子瞪眼，指着她那个小小的背影，对我说：“管管你家那个‘小土匪’！”可只要女儿一回头，对他撒个娇，喊声“ 爷爷 ”，他立刻就缴械投降，嘴里说着“下次不许了啊”，手上已经把她抱了起来。
有时候，他还会叫她“小拖油瓶”。这词儿，现在听着可能有点刺耳，但在我爸那代人的语境里，却是一种带着烟火气的亲昵。尤其是我带女儿回娘家，女儿总像个小尾巴一样黏着他，他走到哪儿，她跟到哪儿。他就一边“嫌弃”地嘟囔着“甩不掉的小拖油…瓶…哦”，一边却满脸享受，脚步都放慢了，生怕走快了，身后的小尾巴跟不上。
真正的“ 外公 ”这个 称呼 ，是在女儿上了幼儿园之后才被“扶正”的。老师教了，小朋友们都这么叫。有一天，我爸去接她放学，她从教室里飞奔出来，像一只小蝴蝶，扑到我爸腿上，仰着头，清脆地喊了一声：“ 外公 ！”
我爸愣住了。
他说，那一声“ 外公 ”，比之前的任何一声“ 爷爷 ”都响亮，都正式。好像是一个小小的仪式，女儿用这个 称…呼 ，在向全世界宣告：“这是我的 外公 ！”从那天起，“ 爷爷 ”这个过渡期的爱称，就正式退出了历史舞台。
现在，女儿长大了点，有了自己的小思想和小秘密。 我老爸和我女儿怎么称呼 ，又有了新的变化。
女儿的 称呼 ，变得更具功能性。想吃零食了，就甜甜地喊“ 外公 ～”，尾音拖得长长的，像挂了个小钩子。需要“外援”对抗我跟她妈的时候，她会义正言辞地叫“姥爷！”（这是从电视里学来的，觉得更“书面”、更有力），然后开始告状。有时候，她还会学着我的样子，叫他“老爸”，把我爸逗得哈哈大笑，说这辈分全乱了。
而我爸，对她的 小名 ，也从“小土匪”升级成了“小管家婆”。因为女儿现在会提醒他：“ 外公 ，你的降压药吃了没有？”“ 外公 ，天冷了，你要穿秋裤！”他嘴上说着“知道了知道了，真啰嗦”，心里却比谁都受用。那声“ 囡囡 ”，依旧是他最柔软的底牌，只有在女儿睡着了，或者特别乖巧的时候，他才会像宝贝一样，轻轻地从嘴里掏出来，小心翼翼地放在她耳边。
我呢？我就是那个最幸福的旁观者和记录者。我听着这一老一小，用他们不断变化的 称呼 ，编织着属于他们的时光。那一声声的“ 爷爷 ”、“ 外公 ”、“ 囡囡 ”、“小土匪”，串联起来，就是我生命中最温暖的背景音。
这根本不是一个关于“正确答案”的问题。 我老爸和我女儿怎么称呼 ？他们用最朴素、最直接、甚至有点“乱七八糟”的方式，定义着一种独一无二的亲密。这种亲密，跨越了五十多年的岁月鸿沟，在一个小小的家里，生根、发芽，长成了最茂盛的模样。
这，比任何一本教科书上的标准 称呼 ，都珍贵一万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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