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爱的人都怎么称呼我?那些藏在昵称里的爱与独家记忆。

我叫什么?身份证上那三个规规矩矩的汉字,是给世界看的。是简历上的一个符号,是快递单上的一个标识,是银行柜员隔着防弹玻璃呼唤的一个代码。它工整,体面,却也疏离。

但,在那些只属于我的,被爱意包裹的小世界里,我不是那个名字。我是一连串跳跃的,柔软的,甚至有些古怪的音节。

他,那个睡在我枕边的人,喜欢眯着眼,用刚睡醒时那种带着颗粒感的沙哑嗓音,叫我 “小怪物”

最爱的人都怎么称呼我?那些藏在昵称里的爱与独家记忆。

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,我差点把嘴里的牛奶喷出来。怪物?我?我哪里像怪物了?我瞪着他,他却只是笑,眼角的细纹里都盛满了光。他说,因为我总是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,像个脑袋里装着一个宇宙的小怪物;因为我会在半夜突然想吃楼下那家早就关门的麻辣烫,然后气鼓鼓地在床上打滚,像只没得逞的小怪物;因为我开心的时候会手舞足蹈地自创一套“胜利之舞”,丑得让他不忍直视,也可爱得让他挪不开眼。

“小怪物”,这个称呼一点也不甜腻,甚至带了点戏谑。可我知道,这是我们之间最私密的暗号。当他在朋友聚会上,在一片“宝贝儿”“亲爱的”的甜腻称呼中,轻轻凑到我耳边,低声说一句“走了, 小怪物 ”,那一瞬间,整个世界的嘈杂都消失了。这个称呼,像一道结界,把我们和外界隔开。里面,只有他懂得的我的那些“怪”,和我赖以生存的,被他全部接纳的,那份安心。

我的闺蜜,那个从穿开裆裤起就认识我的家伙,她对我的称呼就简单粗暴得多。她叫我 “姜姜”

我姓姜。所以这个称呼,毫无技术含量可言。但这两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,却有千百种不同的语调和含义。

姜姜 !”——拉长的,上扬的,带着发现新大陆的兴奋,那一定是她又看到了什么惊天大八卦,迫不及待要跟我分享。电话那头,我几乎能看到她眉飞色舞的样子。

“姜姜……”——拖长的,无力的,像泄了气的皮球,那一定是她又被甲方或者老板折磨得体无完肤,需要一个情绪垃圾桶。我就会立刻回一句:“在哪?我带上啤酒去找你。”

“姜姜。”——最平常的,像呼吸一样自然的,是我们并排窝在沙发里,一人抱着一桶冰淇淋,看着无脑偶像剧的时候。不需要多余的话,一个眼神,一声“姜姜”,我们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。这个称呼,是我们的“在”。它代表着一种无需多言的在场和陪伴,是刻在我们二十多年友谊年轮里的,最质朴的纹路。它不如“小怪物”那般充满了荷尔蒙的张力,但它像空气,像水,是我生命里最不可或缺的基石。

而回到那个叫做“家”的港湾,我又变回了那个最柔软的名字—— “囡囡”

这是我爸妈的专属。哪怕我已经到了会被小朋友叫“阿姨”的年纪,在他们眼里,我永远是那个扎着羊角辫,跟在他们身后要糖吃的小女孩。“囡囡,天冷了,秋裤穿了没?”“囡囡,工作别太累,要按时吃饭。”这两个字,像一张温暖的,厚实的毛毯,带着阳光和樟脑丸混合的味道,不由分说地将我包裹。

有时候,当我在外面独当一面,雷厉风行地处理完一堆破事后,接到我妈的电话,听到那声软糯的“ 囡囡 ”,会有一瞬间的恍惚和鼻酸。仿佛那个穿着盔甲、手持利剑的我,瞬间被打回了原型,变回了那个需要被保护、被疼爱的小东西。这个称呼里,有不容置喙的牵挂,有不问缘由的偏爱,也有一丝让我哭笑不得的、觉得我永远长不大的“固执”。它是爱的起点,是我所有安全感的源头。

还有一个称呼,再也不会有人叫了。

奶奶在世的时候,她总是叫我 “小馋猫” 。因为小时候的我,总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,尤其是在厨房里。她做红烧肉,我就搬个小板凳坐在灶台边,眼巴巴地瞅着锅里翻滚的肉块,口水几乎要流下来。奶奶总会笑着,用筷子夹起一块吹凉了,塞进我嘴里,然后点着我的鼻子说:“你这个 小馋猫 哦,锅还没开呢。”

那一声“小馋猫”,混合着厨房里氤氲的饭菜香,混合着奶奶身上淡淡的皂角味,成了我童年记忆里最温暖的背景音。现在,我也会做红烧肉了,味道和奶奶做的有七八分像。可再也没有人会在我偷吃的时候,笑着骂我一句“小馋猫”了。这个称呼,连同那个慈祥的身影,永远地停留在了过去。它像一颗被时光打磨得温润剔透的琥珀,封存着我最无忧无虑的岁月,和一份再也无法触及的思念。

你看,这些称呼,哪一个是我身份证上的名字?没有。

它们是密码,是钥匙,是只有最爱我的人才能开启的,通往我内心最柔软角落的密道。它们定义了我,却又比那个官方的名字更真实地定义了我。它们是我在不同关系里的不同侧面,是 小怪物 的古灵精怪,是 姜姜 的坚实可靠,是 囡囡 的柔软脆弱,也是那只永远活在记忆里的 小馋猫

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,汇成了只属于我的,爱的交响乐。每一个音符,都是他们爱我的形状。

发表回复

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。 必填项已用 * 标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