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标题,初看之下,你或许会觉得,嗐,不就是“我”吗?普天下谁不是自称“我”?可真当你走近海南岛腹地,踏上那些古朴而充满生机的黎族村寨,与那些或羞涩、或爽朗的黎家姑娘攀谈起来,你便会发现,这“称呼自己”的背后,藏着一片远比“我”字深邃、丰富得多的文化山海。我啊,作为一个曾无数次沉醉于黎族风情的外来者,总是被她们那份独有的、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“自我表述” 所吸引,那不是简单的言语,更像是一种根植于土地、融汇于血脉的 身份认同 的具象化呈现。
你以为她们会直接说:“我是小芳,我是小丽”吗?当然会,在汉文化日益渗透的今天,使用汉族名字自称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。但如果你的耳朵足够灵敏,你的心足够开放,你会捕捉到一种更深层次的、带着泥土芬芳和时间印记的自我介绍。那是一种,嗯,怎么形容呢?就像一条清澈的山溪,在遇到不同的石头、不同的坡度时,会发出不同的声响,却始终是那条溪流。
比如,我记得有一次,在保亭的一个小村子里,我向一位正在织黎锦的年轻姑娘打听路。她停下手中的梭子,抬起头,阳光勾勒出她脸上细小的汗珠,她并没有直接说“我就是XX”,而是略带腼腆地笑了笑,说:“我是 阿哥家的妹仔 。”听着就让人心头一暖,不是吗?这句“阿哥家的妹仔”,可不仅仅是在说明她的家庭关系,它隐含着一种 家族的荣耀与归属 ,她在以自己的亲属身份来定位自己,这在汉族社会里已经鲜少见了。这种称谓,就像在说:“你看,我属于这个家,我身上流着他们的血,我的存在,与他们紧密相连。”这种集体意识,是她们 自我认知 的一个重要维度。她们不会把自己孤立出来,她们是家族整体的一部分,是“我们”中的一员。

再比如,如果你问一位年长的黎族阿婆,她很可能会用略带沙哑的黎语,指着自己说:“ 我是这片山林的老人 。”或者更具体一点,“ 我是某个村寨的阿婆 。”这不只是一种地理位置的标识,更是一种 历史的沉淀 ,一种 对土地的依恋 。这片山林,这个村寨,是她们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,她们的青春、汗水、记忆都深深地烙印在这片土地上。所以,当她们说自己是“这片山林的老人”时,那语气里,你能感受到一种豁达、一种沧桑,更有一种 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自豪 。她们的 生命轨迹 与这片土地是完全重合的,她们的 存在价值 也仿佛因这片土地而变得更加厚重。
当然,还有那些更具 文化标识 的自称。比如,在那些依然保留着古老习俗的村落,一个擅长黎锦编织的姑娘,可能会在无形中用她的技艺来“称呼”自己。虽然她不会说:“我是一个会织黎锦的女孩”,但在她的言谈举止间,在她提及手中的纹样时,你能感受到那种 技艺传承者的自豪感 。那不仅仅是巧手,更是 文化的血脉 在她身上流淌的证明。又或者,那些拥有一副好嗓子,能唱出悠扬山歌的黎族姑娘,当她们轻声哼唱时,歌声本身就是她们最好的“自我介绍”,那是 情感的抒发 ,是 传统的延续 。歌声里,有她们的欢喜,有她们的忧愁,有她们对生活最真实的感悟。那种 艺术天赋 的展现,本身就是一种极具个性的 自我标签 。
在我看来,黎族女孩“称呼自己”的方式,或者说她们 构建自我身份 的方式,是多维的、立体的,并且充满着 生活气息和地域特色 。它不像现代社会中那样,个人身份往往被抽象为一串数字、一个职业,或者一个独立的“我”。她们的“我”,往往是置身于一个更宏大、更具体的 “我们” 之中。这个“我们”,可以是家族,可以是村寨,可以是族群,甚至可以是与她们朝夕相伴的自然山水。
这并非意味着她们没有独立的 个人意识 。恰恰相反,在那些集体性的称谓之下,隐藏着每个女孩独有的个性、梦想和思考。只是她们表达这种个性,更倾向于通过 融入和连接 来实现。一个黎族女孩,她或许会说“我是某某家的幺女”,但她同时也在用自己的勤劳、她的善良、她的智慧,来为这个“幺女”的身份赋予独一无二的色彩。她的名字,无论是汉名还是黎族传统名字(如果依然保留并使用的话),都只是一个表层的符号。真正能让她“站立”起来的,是她与 族群的脐带 ,与 文化的根脉 ,与 土地的血缘 。
随着时代的发展,尤其是教育的普及和与外界交流的增多,黎族女孩的 自我称谓和身份认同 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。越来越多的黎族女孩走出大山,到城市求学、工作,她们开始更频繁地使用汉族名字,用更现代、更普适的方式来介绍自己。比如,在大学校园里,她会直接说:“你好,我是黎族人,我叫李花。”这是一种 对民族身份的直接声明 ,同时也是 个体与大社会接轨 的表现。这种转变,既是一种适应,也是一种选择。她们在保留内心深处对族群认同的同时,也学会了如何在更广阔的世界中 清晰地定位自己 。
然而,即便如此,你依然能在她们身上感受到那份 独特的黎族气质 。那可能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,是她们在遇到困难时表现出的坚韧,是她们对家人朋友的无私付出,是她们在哼唱起家乡歌谣时流露出的深情。这些无形的 “自我表达” ,远比任何言语上的称谓来得真切、动人。
所以,回到最初的问题,黎族的女孩怎么称呼自己?我想说,这是一个动态的、多层次的答案。她们称呼自己,可以是 基于血缘的亲属关系 ,可以是 基于地理的村寨归属 ,可以是 基于文化的技艺传承 ,可以是 基于民族的族群标识 ,当然,也可以是 基于个体的姓名表述 。但无论哪种方式,其核心都离不开 “我是黎族人” 这个最根本的 身份底色 。她们用最质朴、最真诚的语言,告诉世界她们是谁,她们来自哪里,以及她们的根扎在哪里。这不仅仅是语言学的探讨,更是一场关于 文化、生命与自我 的深刻对话。而我,作为一个旁观者,每每想到这些,心里都会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与敬意,为她们那份 深沉而又充满力量的自我认同 所折服。这是一种 活着的文化 ,一种 在传承中不断演进的生命力 。
发表回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