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是不是以为,古时候姓金的碰见人,就拱手一句“在下姓金”就完事了?嘿,那可真是把古人想得太简单了。这事儿,远比你想的要复杂,简直是一门藏在称呼里的社会学。一个简简单单的“金”字,怎么说出口,用什么词儿来配,背后门道可深了去了。
咱们得把人分分类。你不能指望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,和一个在朝堂上战战兢兢的官员,用同一种调调介绍自己。
先说最底层的,普普通通的老百姓。比如一个打铁的,浑身腱子肉,姓金。官老爷路过,问他叫啥。他敢说“在下”吗?不敢。他得赶紧放下锤子,擦擦手上的黑灰,一哈腰,嘴里出来的大概率是:“ 小人 金老三,给大人请安了。” 或者更实在点,“俺是这村里的金铁匠。” 看见没,他的姓,是和他吃饭的手艺、他在家里的排行绑在一起的。他的“金”,是朴实的,是沾着烟火气的,甚至可能在大半辈子的人生里,都没人正儿八经地称呼他一声“金公”,大家喊的都是“老金头”、“金二哥”。他的自我称呼,核心就一个字:卑。 草民 、 小的 ,这是他们的护身符,先把自个儿放到尘埃里,总归是安全的。

换个场景,来个读书人。一个刚刚考上秀才的年轻士子,姓金。他去拜见自己的恩师,或者一个地方名宿。这时候,他的自我介绍就得讲究起来了。他会深深一揖,姿态要做足,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:“ 晚生 金文轩,久仰先生大名,今日特来拜会。” 注意了,这个“ 晚生 ”用得极妙,既表明了自己是后辈,又透着一股子读书人的文气,不卑不亢。如果是在同辈的文人雅集上,他可能会更洒脱一点,拱拱手,微微一笑:“ 在下 金子期,兄台有礼了。” “在下”这个词,就显得平等多了,带着一种江湖气和文人间的相互尊重。
再往上走,当官的。这就更有意思了。一个七品县令,也姓金。他见了上司,比如知府大人,那得赶紧躬身,语气里带着十二分的小心:“ 下官 金鹏,参见府台大人。” 这个“下官”,是官场规矩,是等级森严的体现。他这个“金”,是附着在官职之上的,他首先是“下官”,其次才是“金鹏”。可要是这位金县令回到县衙,对着手下的衙役们,他可能就会清清嗓子,沉声说:“ 本官 自有决断!” 这个“本官”,就透着一股子威严和不容置疑。他的姓,在此时此刻,已经化作了权力的符号。
当然,还有一种情况,最是微妙,也最要命。那就是跟“ 金朝 ”扯上关系的时候。
你得知道,历史上有个大金国,是女真人完颜氏建立的。这事儿可就大了。一个姓金的汉人,尤其是在宋、元、明这些朝代,他的姓氏就变得异常敏感。你姓什么不好,偏偏姓“金”?
想象一下,一个南宋的读书人,姓金,跑到临安去赶考。主考官多问了一句:“哦?你姓金?祖上可与北虏有渊源?” 这句话轻飘飘的,却能吓出人一身冷汗。这时候,他该怎么回答?他绝对不能简单地说“学生姓金”。他得赶紧撇清关系,甚至可能会强调:“学生祖籍乃是江南吴郡,世代耕读,与北地 完颜 一族,实无半分瓜葛。” 他的称呼,不再是简单的介绍,而是一场政治表态。他的姓,成了一种需要时时辩解的“原罪”。
反过来,一个真正的 女真人 后裔,在元朝或者清朝,他的这个“金”姓(很多完颜氏后来改姓金),可能就是一种荣耀的印记。他在自我介绍时,或许会在不经意间,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自豪。他说的可能还是“在下姓金”,但那语气、那眼神,和那个急于撇清关系的汉人秀才,绝对是天壤之别。
还有女子。古代女子的姓氏,更像是一件嫁衣。待字闺中时,她或许会对闺蜜羞涩地说:“我爹爹姓金。” 嫁人之后,她的姓就被夫家的姓氏覆盖了。别人问起,她会柔顺地回答:“ 妾身 夫家姓王,娘家姓金。” 在更正式的场合,她甚至会自称“王门金氏”。她的“金”,成了一个附属的标记,用来标明她是从哪个家庭来的。在“三从四德”的枷锁下,她的自我称D呼,首先是某某人的妻子、母亲,然后才是一个姓金的女人。
所以你看,古代姓金的怎么称呼自己?
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语言学问题。它是一面镜子,照出了森严的等级,照出了文人的风骨,照出了武将的粗犷,也照出了历史长河中,一个姓氏所背负的沉重记忆。从田间地头的“ 俺 姓金”,到文人墨客的“ 在下 姓金”,再到官场上的“ 下官 姓金”,最后到历史漩涡里那句小心翼翼的“我这金,不是那个金”……
每一个称呼背后,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,在用他全部的智慧和经验,为自己在那个复杂的社会里,寻找一个最恰当、也最安全的位置。那一声简单的自我介绍,说出口的,是姓氏,更是命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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