琢磨“ 亲爱的妈妈怎么称呼她 ”这事儿，还真挺有意思的。它不像一道数学题，有标准答案。它更像……像什么呢？像一盘你自己调的蘸料，酸甜苦辣，全看你和她之间那份独一无二的“味道”。
打小儿，可能绝大多数人的出厂设置都是“ 妈妈 ”。俩字，软软糯糯，带着百分百的依赖和全世界的信任。我到现在还记得，三四岁的时候，膝盖磕破了，血珠子混着泥水往下淌，我嚎啕大哭，嘴里翻来覆去就那两个音节：“妈妈……妈妈……”，好像那是能止血止痛的万能咒语。她跑过来，一把抱起我，那温热的掌心，那带着点儿肥皂味的衣角，就是我的诺亚方舟。那时候的“ 妈妈 ”，是天，是地，是宇宙中心。
后来，人长大了，开始有点儿自己的小九九，特别是那该死的青春期。你懂的。那时候觉得全世界都不理解我，尤其是我妈。她让你穿秋裤，你偏要露脚踝；她让你早点回家，你非得玩到踩着门禁的点儿。那会儿，嘴里的“ 妈妈 ”就变味儿了。有时候，它变成了一个不耐烦的单音节：“ 妈 ，知道了。”拖着长长的尾音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“你别管我”。有时候，干脆就省略了，用一个“喂”字代替，或者干脆就是一声不吭地甩上房门。现在想起来，真混蛋啊。那一声声被我吝啬给予的“ 妈 ”，背后藏着多少她的失落和叹息。
幸好，人总会“正常”回来的。上了大学，离了家，才猛然发现，那个唠叨的女人，原来是我生活的背景音，没了她，世界都安静得可怕。电话接通，那一声“ 妈 ”，又重新变得饱满、深情，甚至带着点儿撒娇的鼻音。工作后，更是变本加厉，进化出了一个全新的称谓——“ 老妈 ”。
“ 老妈 ”这个词儿，特微妙。它有点儿江湖气，像是哥们儿之间打招呼，一下子拉平了辈分的差距。我喊她“ 老妈 ”，她应一声“哎”，我俩就像一对儿忘年交。我会跟她吐槽我那奇葩老板，她会跟我八卦邻居家的新鲜事。“ 老妈 ，我这个月奖金发了，给你买个新手机！”“ 老妈 ，周末回家吃饭不？给你炖排骨！”这里面，有 爱 ，有 亲昵 ，还有一种“你儿子/女儿我长大了，能罩着你了”的自豪感。当然，有时候也带着点儿调侃，看她对着新买的智能家电手足无措，我会坏笑着说：“ 老 妈，你这不行啊，得学习啊！”她就会嗔怪地拍我一下，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。
我身边朋友们的花样就更多了。
有个哥们儿，管他妈叫“X女士”（X是他家的姓）。听起来特疏离，特有距离感是不是？但你听他那语气，贱兮兮的，充满了宠溺。“喂，王女士，今晚的饭局我就不去了啊，得回去陪您老人家看电视。”他妈就在电话那头乐得咯咯笑。他说，这是他们家独特的幽默感，一种心照不宣的 亲密 。
还有一个闺蜜，她妈是个特有范儿的女性，退休前是单位领导，雷厉风行。闺蜜就管她叫“老大”。“老大，我方案又被毙了，求安慰。”“老大，我没钱了，请求支援。”她妈也欣然接受这个设定，每次都用领导批示的口吻回复她：“准奏。”或者“知道了，财务（她爸）下午给你打款。”听得我一愣一愣的，这哪是母女，分明是微服私访的霸道总裁和她的小跟班。
更有甚者，社交媒体的兴起，催生了一批“太后”“女王殿下”“女神”的称呼。这不仅仅是称呼，这是一种态度，一种公开的示爱。在朋友圈晒出给妈妈买的礼物，配文：“给 太后 请安，今年的贡品您可还满意？”这背后，是我们这一代人更开放、更直接的 情感 表达方式。我们不再羞于说 爱 ，甚至愿意用一种略带夸张的方式，把她捧在手心里。
当然，还有最正式的“ 母亲 ”。这两个字，似乎天然就带着一种庄重感。我几乎从不这么叫她。它太书面了，太……“正经”了。好像只有在写作文，或者在什么极其严肃的场合，需要表达一种深沉而郑重的 感情 时，才会用到。它像一件被珍藏在衣柜最深处的礼服，你知道它很贵重，但日常绝不会穿出门。每一次从心里默念“ 母亲 ”这两个字，都仿佛能看到她鬓角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，那是一种混杂着敬意、心疼和岁月流逝的复杂情感。
我还见过一种更大胆的，直接喊名字。这在我们的文化里，算是相当“出格”了。但我认识的一个姐姐，她就这么做。她和她妈妈的关系，与其说是母女，不如说是闺蜜。她们会一起逛街，互相给对方的穿搭提意见，甚至会交流感情问题。她喊她妈妈的名字，不是那种直愣愣、硬邦邦的，而是带着笑意的，亲热的。她说：“我觉得‘妈’这个字，有时候会成为一种身份的枷锁，我直接叫她的名字，感觉我们是两个独立的、平等的灵魂在对话。”我理解，但学不来。对我而言，“ 妈 ”这个字，本身就蕴含着千钧之力，是我永远无法割舍的身份印记。
说到底， 亲爱的妈妈怎么称呼她 ，哪有什么标准答案。
它可以是全世界最通用的“ 妈妈 ”，也可以是只属于你们俩的秘密代号。它可以是嬉笑怒骂间的“ 老妈 ”，也可以是庄重场合下的“ 母亲 ”。
关键不在于那个词本身，而在于你喊出那个称呼时，你的语气，你的眼神，和你心底里那份最真切的 牵挂 与 爱意 。
就像我，现在大多数时候喊她“ 老妈 ”，偶尔缺钱了或者需要她帮忙了，会立刻切换回甜腻腻的“ 妈妈～ ”，她一听我这调调就知道，准没好事，但每次都吃我这套。而在我心里，当我真正想对她说些什么，却又说不出口时，那声最简单、最质朴的“ 妈 ”，就包含了所有。
那一声“ 妈 ”，是我回家的钥匙，是疲惫时的港湾，是我永远的退路和底气。称呼会变，但这份 爱 ，不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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