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,突然被一个词儿勾住了魂儿,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拽了一下衣角,猛地就把你从现在这个钢筋水泥的“远方”拉回了那个自带滤镜的“家乡”?对我来说,“家乡的交通工具怎么称呼”这事儿,可不单单是问个名字那么简单,它呀,是藏着无数故事、无数汗水、无数笑声和眼泪的密码本,一打开,满眼都是活色生香的过去。
就拿咱老家那些“铁家伙”来说吧,别看它们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是个代步工具,平平无奇,可在我们这儿,每个都有它的脾性,有它独一份儿的昵称。最先蹦到我脑子里的,是那些年的 “二八大杠” 。这词儿,现在年轻人听了,多半得愣一下,甚至得百度。可我们这拨儿人,一听,眼前立马就浮现出画面了:那车啊,高高的,沉甸甸的,漆黑的车身,锃亮的车把,中间一根粗壮的横梁,像个将军的脊梁骨。小时候,我爸就骑着这么一辆车,前梁上焊了个小板凳,我往上一坐,小腿儿够不着地,晃晃悠悠的,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我脚下。那会儿,谁家有一辆“永久”或者“凤凰”牌的二八大杠,那可是倍儿有面子的事儿。它不叫自行车,就叫“二八大杠”,多直接,多形象!那声音,链条转动的“哗啦哗啦”声,车闸捏紧时轮胎与地面摩擦的“吱呀”声,都是伴随我长大的背景音乐。我记得有一次,我爸骑车载着我,路过一片菜地,他为了让我看清地里的虫子,特意放慢了速度,车子慢悠悠地往前挪,阳光透过树叶打在我脸上,风吹过菜叶沙沙作响,那一刻,仿佛时间都凝固了。这哪是辆车啊,这分明是座移动的城堡,承载着父爱,也承载着那个时代独有的慢节奏和温情。
后来呢,随着日子越过越红火,路也修得越来越平整,街头巷尾开始出现一种更轻巧、更灵活的家伙——我们管它叫 “小电驴” 。这名字,一听就带着点儿亲昵,透着股子机灵劲儿。不像“电动车”那么板正,也不像“助力车”那么拗口,“小电驴”这三个字,就好像把那车拟人化了,想象它像头勤恳的小毛驴,默默地驮着你穿梭在大街小巷。我家住的小区,楼下停满了密密麻麻的“小电驴”,上班族骑它,买菜的大妈骑它,接送孩子的家长也骑它。你别看它小,速度可一点不含糊,特别是那些改装过的,跑起来跟风似的。我有个发小,当初就靠着他那辆“小电驴”,把我从这头送到那头,从网吧送到她家,穿梭在夜色里,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。冬天的风刮在脸上生疼,夏天的晚风却带着茉莉花香,我们一路欢声笑语,好像那辆“小电驴”懂得我们所有的小秘密。它不仅仅是交通工具,它还是青春期的“飞毯”,载着我们逃离课本的枯燥,奔向自由的未知。

再说说咱那儿的公共交通吧,现在叫公交车,听着多规矩。可我们小时候,压根儿不这么喊。我们喊它 “XX路” ,比如“一路上”、“二路上”、“三路上”。那个“上”字,透着股子土气,却也带着股子地道。坐“一路上”,意味着要从城西到城东,去百货大楼买新衣服,或者去公园玩耍。坐“二路上”,那通常是去亲戚家串门,或者去老火车站送人。每一条线路,都有它独特的乘客群体,都有它自己的故事。我还记得,那时候的公交车,夏天没空调,窗户都敞着,风从车窗呼啦啦地灌进来,夹带着街边的烧烤味儿、花店的香气。售票员阿姨会扯着嗓子报站,声音洪亮得能把车顶都掀翻。我最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,看着外面人来人往,高楼拔地而起,老房子逐渐拆迁,感觉自己就像个移动的观察者,见证着城市的变迁。那种感觉,是现在坐在空调车里,听着机械语音报站完全体会不到的。那不是简单的“公交车”,那是我们童年和少年时代的移动剧场,是看世界的一个窗口。
除了这些常见的,咱家乡还有些“特立独行”的家伙。在老城区,那些窄巷子里,你偶尔还能瞧见 “三蹦子” 的身影。这名字,一听就知道是三个轮子的,而且带点儿土味儿,带点儿粗犷。它可不是用来载客的,多半是拉货的。菜市场里,各种蔬菜水果,大件小件,全都堆在它那简陋的车斗里,轰鸣着从你身边经过,留下一股柴油味儿。开“三蹦子”的,多半是些上了年纪的大叔,皮肤黝黑,手上布满老茧,他们往往是城市里最不起眼,却又最不可或缺的一群人。他们用这“三蹦子”拉起了家里的生计,也拉起了城市运行的脉络。我记得有次搬家,就请了辆“三蹦子”,司机师傅满头大汗地帮我们搬东西,那车子摇摇晃晃,却稳稳当当,仿佛在说:别看我个头小,力气可不小!它的存在,就像是城市里的一块“活化石”,提醒着我们,那些朴素而又坚韧的生活方式,从未真正离开过。
还有一种,在某些特定的区域,尤其是城乡结合部,曾经盛行一时的 “麻木” ,也有人叫它 “摩的” 。这俩名字,都透着一股子江湖气。“麻木”是音译过来的,带着点儿外来词的随意;“摩的”则是摩托的“摩”加上出租车的“的”,直白却又带着那么点儿“地下”的味道。它速度快,价格便宜,专钻小巷,是当年很多急着赶路的人的首选。你往后座一跳,师傅脚下油门一轰,你就感觉自己跟坐上了火箭似的,嗖地一下就窜出去了,风声在耳边呼啸,偶尔还能闻到点儿汽油味儿和师傅身上淡淡的烟草味。那种刺激,现在想来,可能有点儿危险,但对于当年囊中羞涩又想争取时间的我们来说,简直是救命稻草。我有个高中同学,为了赶早自习,天天坐“麻木”,他总说,师傅骑得快,不是为了多赚钱,是为了让他能多睡五分钟。这话说得,透着一股子少年人的狡黠和对生活的无奈。这些“麻木”师傅,他们是城市里的游侠,穿梭在规矩与不规矩之间,用他们的速度,成全着一个个微小的愿望。
当然,如果你的家乡依山傍水,那可能还会有些特别的称呼。比如我老家附近有个小镇,旁边有条河,小时候,我们不是坐船,而是说 “坐摆渡的” 。那“摆渡的”,通常不是什么现代化的轮船,而是一艘简朴的木船,摇摇晃晃的,像个老人家。船夫用一根长长的竹竿,熟练地撑着船,逆流而上,顺流而下,动作行云流水。那河水清澈见底,鱼儿在船底穿梭,两岸的风景倒映在水里,像一幅流动的画。坐在船上,听着船夫有节奏的撑船声,闻着河水特有的腥味和草木的清香,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。那不只是交通工具,那是一段慢下来的时光,一个连接此岸与彼岸的符号,承载着渡人渡己的岁月。
这些名字啊,它们不只是一串音节,它们是活生生的记忆,是会呼吸的乡愁。它们有的带着泥土的芬芳,有的带着金属的摩擦,有的带着人情味儿的温暖。它们是家乡特有的语言,是当地人对生活智慧的总结,对情感的投射。当我离开家乡,在异乡的街头,偶尔听到某个类似的发音,或者看到某个似曾相识的车影,心里就会猛地一颤,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,那感觉,是难以言喻的复杂。
如今,很多当年耳熟能详的称呼,可能正随着时间的流逝,逐渐淡出人们的日常。孩子们不再骑“二八大杠”,取而代之的是花哨的共享单车;“小电驴”也越来越智能,名字或许会更洋气;“麻木”和“三蹦子”也渐渐被更规范的车辆取代。这当然是时代进步的体现,是城市发展的必然。但每每念及这些旧称呼,心里总会涌起一股淡淡的惆怅,那是对逝去岁月的缅怀,对那些简单而又纯粹的生活方式的留恋。
所以啊,下次你回到家乡,不妨多留意一下那些交通工具的“小名儿”。它们也许藏着一个你从未发现的秘密,也许连接着一段被遗忘的故事。它们不只承载着你的身体,更承载着你与家乡之间那份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。那些独特的称呼,它们是家乡送给我们的无价之宝,是独属于我们的集体记忆,永远鲜活,永远充满力量。它们的存在,就是在无声地告诉我们:无论走多远,家乡永远在那里,带着它独有的气息,和那些只属于我们的,温暖的名字。
发表回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