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事儿,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就那么梗在心口上,不上不下的,好几天了。自从儿子把婚事定下来,我这心里头,一半是石头落了地,另一半,又悬着块新石头。这新石头,就叫“亲家关系学”。
饭桌上,两家人第一次正式坐下来吃饭。地点是儿子和儿媳妇挑的,一个挺雅致的馆子,包厢里灯光暖烘烘的,桌上的菜码得像座小山。我看着对面的亲家公、亲家母,心里挺熨帖,都是实在人,话不多,但眼神里透着善意。可我的眼神啊,总忍不住往亲家母旁边那个男人身上瞟。
他,就是我今天心里这块石头的“总承包商”——我儿媳妇的大哥,我 儿子的岳伯 。

按辈分,我儿子得毕恭毕敬地喊他一声“大舅哥”。这没问题,理所应当。可轮到我呢? 儿子的岳伯怎么称呼她 ?这个“她”,就是我,一个五十多岁,头发开始夹杂银丝,自认还算开明,但骨子里又特重规矩的老太太。
他看起来比我小不了几岁,估摸着也就四十大几的样子,西装笔挺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。席间他话也不多,但一开口,条理清晰,一看就是个在单位里能“说了算”的人。这就更麻烦了。他要是小个十几二十岁,我大大方方让他随我儿子叫“阿姨”,那叫一个自然。可现在这年龄,差得不多不少,就卡在这儿了。
叫“阿姨”?不行不行,我心里第一个摇头。听着太生分,把他当外人了。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,还“阿姨”,这不等于在心里画了条三八线嘛。再说,显得我特倚老卖老。
那……跟着我老伴儿叫“亲家大哥”?更不对劲了。那是亲家公之间的称呼。他是我儿媳妇的哥哥,不是我丈夫的哥哥。这辈分,全乱了套了。我们家老头子倒是没心没肺,在那儿跟亲家公喝得脸都红了,压根没注意到我这边的“暗流汹涌”。
我这脑子里,简直开起了“家庭称谓研讨会”。各种方案提出来,又被自己一一否决。心里那叫一个纠结。你别笑,这可不是小事。一个 称呼 ,背后是尊重,是亲疏,是未来几十年两家人要怎么相处的“第一印象”。第一声叫错了,或者叫得不情不愿,那心里的小疙瘩,可就埋下了。
我甚至开始胡思乱想。是不是应该提前跟我儿子通个气?让他去探探他大舅哥的口风?可又觉得这事儿太小题大做,显得我这个当妈的忒不大气。
菜过五味,酒过三巡。气氛越来越热烈。亲家母拉着我的手,夸我儿子懂事。我呢,也赶紧回夸儿媳妇乖巧。商业互吹嘛,虽然俗套,但的确是人际关系的润滑剂。就在这一片祥和的气氛里,我最担心的时刻,来了。
儿子的岳伯端着酒杯,站起来了。他的目光,越过桌子,直直地落在了我身上。
我心跳瞬间漏了一拍。来了来了,它来了。我几乎能听到自己脑子里各种预案“叮叮当当”往下掉的声音。我下意识地也端起了面前的茶杯,脸上努力维持着一个得体又慈祥的微笑,其实后背的汗毛都快立起来了。
他开口了。
“王姐,”他声音很沉稳,带着笑意,“我敬您一杯。以后就是一家人了,还请您多关照我们家小妹。”
王姐 。
就这两个字。
我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,“啪”一下,松了。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,“咚”一声,稳稳地落了地,还开出了一朵小花。
这个称呼,简直是“标准答案”啊!
“姐”,既没有把我叫老了,显得生分;又体现了对我的尊重,把我放在了同辈中“长者”的位置。既拉近了关系,又守住了分寸。那份恰到好处的亲切和得体,瞬间让我对他好感倍增。这人,情商是真高。
我赶紧站起来,端着茶杯跟他碰了一下,笑得比刚才真心实意多了:“哎呀,太客气了!以后都是 一家人 ,说什么关照不关照的,你这声‘姐’我爱听!以后有什么事,你也别客气!”
一场虚惊,化为无形。
事后我跟儿子聊起这事,儿子笑我,“妈,你想太多了。现在哪还有那么多老规矩。大家怎么舒服怎么来呗。”
话是这么说。可这“舒服”,本身就是一门大学问。不是没规矩,而是找到一种让所有人都觉得被尊重、被接纳的新规矩。
你看, 儿子的岳伯怎么称呼她 ,这个问题背后,其实是两代人、两个家庭文化背景的碰撞和融合。我们这一辈人,习惯了在清晰的辈分和称谓里找到自己的位置,这是一种秩序感,也是一种安全感。而年轻人呢,他们更看重平等、直接和情感的真实表达。
这个“ 王姐 ”,就像一座桥,把传统和现代给连接起来了。它打破了那种“你是我儿子的长辈,但你比我小,所以我们关系很尴尬”的死结,建立了一种基于年龄和尊重的、更灵活也更人性化的新型 亲家 关系。
我甚至觉得,从这一个称呼里,就能看出我们未来两家人的相处模式。不会有太多虚头巴脑的客套,也不会有倚老卖老的压制。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,因为孩子们的结合而成为家人,彼此尊重,互相扶持。这不就是最好的状态吗?
现在,我再也不为这事儿纠结了。有时候在家庭群里,他会发个言,开头就是“王姐,周末带孩子们回来吃饭不?” 我看到了,心里就暖洋洋的。一声“王姐”,比什么“亲家母”、“阿姨”都来得贴心。
所以说,别小看一个称呼。这里面藏着大学问呢。它就像一个探测器,能瞬间测出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和温度。而一个聪明的、恰当的称呼,就像一把钥匙,能“咔哒”一声,打开两家人心里的那扇门,让阳光照进去,从此,只有温暖,再无隔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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