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起 发酵茶 ,你我脑海里大概首先蹦出的是普洱的醇厚、黑茶的沉郁,对吧?可要是真把时光倒流个几百年,甚至上千年,你跑到唐宋元明那些茶摊前,问一句:“老板,给我来点儿 发酵茶 !” 我跟你打赌,大概率会换来一脸茫然——那掌柜的,眼神里兴许还带着点儿看“番邦来客”的打量,琢磨着你这词儿是从哪儿犄角旮旯里淘来的新鲜玩意儿。因为啊, “发酵茶” 这说法,压根儿就是个现代的概念,是个站在微生物学、生物化学肩膀上,才好意思亮出来的专业名词。古人哪懂什么“酶促氧化”、“微生物作用”?他们懂的,是那种实实在在、手把手摸出来的滋味、看出来的颜色、闻出来的香气,还有,最重要的,是这种茶在漫长旅途中那不可思思议的“变身”!
所以,要真较真儿地问 发酵茶在古代怎么称呼人 ,我们得把思路拧一下,不能钻牛角尖非要找个一模一样的词儿。古人称呼这类茶,往往是从它的 形态 、 产地 、 用途 、 销路 ,甚至是它独特的 颜色 和 药用功效 来命名的,那可真是五花八门,充满了历史的烟火气。
你想啊,那些边疆牧民,他们喝茶是为了什么?不只是解渴,更是为了补充蔬菜摄入不足带来的各种营养。那茶,从云南、四川、湖南这些产地,跋山涉水,或骡马驮运,或人力肩扛,一路上风吹日晒雨淋,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我们现在说的“后发酵”。茶叶内部的物质结构悄悄改变着,涩味褪去,醇厚渐生,汤色也从青绿转向橙黄、红褐,甚至深沉如墨。这种“变”本身,就是一种神奇。

在我看来,最早期的这类茶,很多时候是被模糊地归类在 “粗茶” 、 “老茶” ,甚至是 “边茶” 里头的。 “粗茶” ,指的是那些采摘较粗老的茶叶,制作工艺也相对简单,不像贡茶那样精细。它们往往在压制成型后,因为存放和运输的时间久,环境特殊,不自觉地就成了 “发酵茶” 的雏形。唐宋时期,中原王朝对边疆民族实行“茶马互市”,茶叶成为重要的战略物资。那时,运到吐蕃、蒙古等地的茶,大多是压制成型的 紧压茶 。这些茶,在漫长的运输和存储过程中,自然而然地会发生后发酵。文献里提到最多的,大概是 “番茶” ,或者 “戎茶” 。这个“番”字、“戎”字,多多少少带着点儿汉人对边疆民族的称呼,那意思很明确:这是给番邦、给戎族喝的茶!它不是江南文人墨客手中那杯清雅的 绿茶 ,不是供皇帝品鉴的 贡茶 ,而是支撑一个民族生存与发展的口粮。这种称谓,更多是带着强烈的地域性和功能性烙印。
比如,到了宋朝,政府在边境设立榷场,以茶易马。那时从四川运往西北的,就被统称为 “西番茶” 。明朝更是将四川雅州的茶定为 “边茶” ,专供藏区。这些 “边茶” ,为了便于运输和储存,也都是制成 砖茶 、 饼茶 、 团茶 等 紧压茶 形式。你想,一匹匹驮马背上,那些厚重的茶砖、茶饼,它们在马背上摇晃,在风霜雨雪里历练,那种物理上的挤压、摩擦,加上湿度的变化,无形中都在加速着茶叶的“陈化”与“发酵”。古人就算说不出“发酵”二字,也能感受到这种茶越陈越香、越久越醇的妙处。他们会说:“这茶,老了,味道才好!”这“老了”,不就是对 发酵 最朴素的理解吗?
再往后,到了明清时期,随着茶马古道的繁盛,一些区域性的 紧压茶 开始声名鹊起。其中,最响亮的名号,莫过于 “普洱茶” 了。你可能会问, 普洱茶 不是有生熟之分吗?那熟普才是 发酵茶 啊!没错,但我们要理解,古代的 普洱茶 ,最初指的就是云南普洱府一带出产的、以大叶种晒青毛茶为原料制作的 紧压茶 。那时候可没有“渥堆”工艺来人工速成 熟普 。那些 普洱茶 饼、茶砖,在漫长的运输、储存,甚至数十年的光阴里,自然而然地通过缓慢的后发酵过程,逐渐转化出我们现在所说的老生普的韵味。那时候,人们会直接叫它 “普洱” ,或者 “普洱团茶” 、 “普洱饼茶” 。这名字里,包含了产地、形状,也暗含了它与生俱来的“越陈越香”的特质。 “普洱” 二字,本身就是一种时间与 发酵 的代名词,一种时间的味道。
湖南安化的 黑茶 也是类似。它在古代可能被称为 “安化茶” ,或者根据其形状,例如 “花砖” 、 “茯砖” (当然,茯砖的“发花”工艺是后期才成熟的),甚至就是泛泛地称作 “黑茶” 。这个 “黑” 字,直观地描述了茶叶压制后,随着 发酵 加深,叶底和茶汤所呈现出的深沉颜色。它可能不是最初就“黑”,但经过时间的洗礼,它就“黑”了。这“黑”,就是一种时间的沉淀,一种滋味的蜕变。
在我看来,古人对这类茶的称谓,是一种非常实用的智慧。他们不追求理论上的精确,而是注重体验和结果。 “番茶” 、 “边茶” 强调了其服务边疆贸易的战略地位; “普洱” 、 “安化茶” 则凸显了其独特的地域属性;而 “砖茶” 、 “饼茶” ,更是直接点明了其方便运输和储存的压制形态。这些名称,每一个都像是一扇小窗,让我们窥见古代生活的一角,看到那些在茶马古道上跋涉的茶商,那些在边疆帐篷里围炉煮茶的牧民,他们手里的那杯茶,不仅仅是饮品,更是历史的见证,是文化的交融,是生命力的延续。
所以,当我们现代人谈论 发酵茶 ,带着那些科学的定义和分类时,不妨也回望一下过去。那些简朴的称呼背后,隐藏着古人对大自然、对时间、对生活最真切的感知。他们用最直白的方式,命名了那些穿越山川、历经风雨,最终变得醇厚、深沉的茶。他们没有“发酵”这个词,但他们懂得那份“老味儿”,那份“陈香”,那份“滋养”。这不正是对 发酵茶 最朴素、也最深刻的理解吗?在我看来,那些古老的称谓,每一个都带着温度,带着风尘仆仆的生命力,比任何一个现代科学名词都更具画面感,更让人心生敬意。它们不单单是茶的名字,更是那些时代、那些人,对这种奇妙饮品的独特诠释。下一次,当你品尝一口 普洱 的陈韵、 黑茶 的醇厚时,或许你也能从这杯茶里,喝出千年前 “番茶” 、 “边茶” 的悠长回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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