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那些古装剧,总有个细节特别抓我。一个大家族里,儿子们乌泱泱跪一地,齐刷刷喊“父亲”,声震屋瓦。可镜头一转,到了内室,尤其是那个最得宠的小儿子,腻在爹怀里撒娇时,那称呼,就变得五花八门,千回百转了。所以, 古时小儿子怎么称呼父亲 ,这事儿真不是一个词能说清的。它像一把钥匙,一拧,就打开了那个时代家庭内部的权力结构、情感远近,甚至是小儿子在一个大家庭里,那点儿微妙又独特的地位。
咱们先得把“公开场合”和“私下里”掰扯开。
在外面,在正式场合,比如祭祀、见客、家宴,那没得说,一个“ 父亲 ”是跑不掉的。这个词,板正、严肃,带着儒家礼法深深的烙印。它强调的不是血缘的亲昵,而是伦理的秩序。长子这么叫,次子这么叫,小儿子,哪怕心里再不情愿,也得跟着这么叫。这是规矩,是体面。

有时候,跟外人提起自己的爹,还得用更“高级”的词儿。读书人家会说“ 家父 ”、“ 家君 ”,要是碰上个当官的爹,那还得谦称一声“ 家严 ”。你听听,“严”这个字,那股子不怒自威的劲儿,隔着几百年都透着纸背扑面而来。小儿子在外人面前这么说,显得整个家族都特有教养,特有文化。但你想想,一个七八岁的小不点,在学堂里跟同窗摇头晃脑地说“今晨出门,家严嘱我……”,那画面,多少有点小大人的滑稽感。
可一回到家,关上门,烟火气就升腾起来了。这时候,最普遍、最接地气的称呼,恐怕就是一声“ 爹 ”或者“ 阿爹 ”。
“ 爹 ”,这个字多有力量。它土,它亲,它带着泥土的芬芳和寻常巷陌的温暖。一个富家的小公子,可能在书房里对着先生念的是“子曰父为子纲”,但一转身,看见自家老爹从外面回来,脱口而出的,绝对是一声亲热的“爹!”。尤其是小儿子,往往是家里最没“规矩”的那个,哥哥们都得学着沉稳持重了,他还能保留几分孩童的天真。这声“ 爹 ”,喊得理直气壮,喊得亲密无间。
而“ 阿爹 ”,就更软糯了。那个“阿”字,像一块小小的麦芽糖,把称呼的棱角都给粘合得温润起来。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儿子,奶声奶气地拽着父亲的袍角,喊一声“ 阿爹 ”,我估摸着,再铁石心肠的父亲,心都得化成一汪春水。这声呼唤里,有依赖,有撒娇,有恃宠而骄的底气。这是小儿子独有的特权。长子?长子是家族的未来,他得是“少主”,得学着父亲的样子,所以他喊“父亲”的时候多。而小儿子,他的人生任务似乎就是承欢膝下,所以他可以把那份最柔软的情感,毫无顾忌地喊出来。
再往更早的时代追溯,比如魏晋南北朝到唐代,还有一个特别有画面感的词——“ 耶耶 ”。
“唧唧复唧唧,木兰当户织。不闻机杼声,唯闻女叹息。”这首《木兰辞》大家都会背吧?里面那句“阿爷无大儿,木兰无长兄”,这里的“阿爷”其实就是“ 耶耶 ”的通俗写法。这个词,你念出来,是不是感觉特别古朴,又带着几分北朝的豪迈和亲情?“爷”这个字,后来虽然演变成了祖父的称呼,但在那个时候,是实实在在的“爹”的意思。可以想象,一个小儿子,骑在父亲的脖颈上,小手拍着父亲宽厚的肩膀,嘴里欢快地喊着“ 耶耶 ! 耶耶 !”,那场景,多鲜活,多动人。
当然,还有个更书面、更温情的叫法,“ 阿父 ”。这个词介于“父亲”的严肃和“阿爹”的亲昵之间,既保留了尊敬,又透着一股子亲近。在一些文人的书信、笔记里,能看到这样的用法。它不那么口语化,但情感浓度一点都不少。小儿子如果是个爱读书的小机灵鬼,私下里这么称呼父亲,会显得既懂事又有文采,估计当爹的听了,心里也是美滋滋的。
所以你看, 古时小儿子怎么称呼父亲 ,这根本就不是一道单选题。
它是一个复杂的、动态的场景题。
当他站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,他喊的是“ 父亲 ”,那声音里有传承和责任。
当他跟小伙伴们炫耀自己的爹时,他可能会用“ 家严 ”或“ 家父 ”,那词语里有身份和骄傲。
当他从外面疯跑回家,一头扎进父亲怀里,他喊的是一声响亮的“ 爹 ”,那声音里有无尽的亲昵和归属感。
当他犯了错,怯生生地想求得原谅,他可能会小声地、软软地叫一声“ 阿爹 ”,那声音里全是试探和依赖。
在某个遥远的北朝午后,他也许会拉着父亲的手,央求着“ 耶耶 ,带我骑马去!”,那声音里充满了阳光和憧憬。
一个称呼,就是一幅画,一段情。它从来不是死的,而是活的,是随着小儿子的心境、随着他与父亲的关系、随着周围的环境而不断变化的。这些称呼,就像一个个小小的坐标,精准地定位了那个瞬间,父与子之间那份独一无二的情感联结。我们今天再去咂摸这些词,其实咂摸的,是那些已经消散在历史风尘中的,具体而微的、有血有肉的亲情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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