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接到我那傻妹妹的夺命连环call,电话一接通,她声音都带着哭腔,压得贼低,跟搞地下工作似的:“姐!救命!待会儿要见他一大家子亲戚,我到底该怎么叫人啊?他弟媳妇的哥哥,我叫啥?他二姑婆的孙子,我又叫啥?”
我听着电话那头她快要原地爆炸的语气,差点笑出声。想当初,她一头扎进爱情的甜蜜漩涡,义无反顾地要 远嫁潮汕 ,我脑子里就闪过无数她可能会遭遇的“文化冲击”场景,没想到,第一个让她崩溃的,竟然是 怎么称呼 人这个看似最基本的问题。
这事儿,还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。它不是一道简单的翻译题,更像是一场需要高情商、强记忆力才能通关的社交情景剧。

首先,咱们得明确一个最最基础、最最核心的称呼。对于她老公的弟弟妹妹们来说,我妹妹的官方身份,就是 阿嫂 (Ā Sǎo)。这两个字,可以说是她在夫家的第一个“名分”。它简单直接,宣告了她的身份——哥哥的老婆。刚进门那会儿,家里的小辈们,见着她,甜甜地喊一声“阿嫂”,这就算是把她正式“录入”家族系统了。
但是,你以为这就完了?天真!这仅仅是新手村的第一个任务。
潮汕地区的家族观念,那叫一个根深蒂固,人际关系网织得那叫一个绵密。它不像我们这边,很多时候一个“哥、姐、叔、姨”就能走天下。在这里,称呼的背后,是一套比高数还复杂的隐形规则,核心就是两个字: 辈分 。
我妹妹,一个二十五六的姑娘,可能要被一个看上去比她还大几岁的堂弟或者表侄子,恭恭敬敬地喊一声“阿婶”或者“阿姆”。没错,就是 阿姆 (Ā M)!这个词在潮汕话里,既可以指妈妈,也可以用来称呼婶婶、舅妈、姑妈等一系列妈妈辈的女性亲戚。
第一次听到的时候,我妹整个人都石化了。她后来说,当时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对着她喊“阿姆”,她脑子瞬间宕机,差点想回一句“乖仔,妈在这”。
这就是 辈分 的力量。你嫁给了谁,你的辈分就跟谁绑定了。哪怕你年纪再小,只要你老公的辈分在那儿,你就得接受自己“一夜长大”的现实。反过来,如果遇到老公的长辈,比如他的叔叔伯伯,那自然就要跟着喊 阿叔 (Ā Shū)、 阿伯 (Ā Bó);他的姑姑阿姨,就得喊“阿姑”、“阿姨”。这还算简单的,因为逻辑是顺的。
真正的挑战,是那些旁系亲属,七大姑八大姨延伸出去的庞大网络。你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,在对方开口之前,迅速在大脑里检索这个人的面孔,匹配他和老公的关系,再根据年龄和辈分,从那个庞大的称谓库里,调取出唯一正确的那个词。这过程,简直像在考公务员的行测题,分秒必争,还不能出错。
叫错了会怎么样?倒不至于被拉去浸猪笼,但那种微妙的尴尬,能让你脚趾抠出一套三室一厅。对于注重传统的潮汕家庭来说,一个得体的称呼,代表的是你的尊重、你的家教,和你融入这个家庭的诚意。
更有意思的是,一旦我妹生了娃,她的称呼系统又要迎来一次重大升级。在很多场合,她将不再是她自己,也不是那个被叫做“阿嫂”的新媳妇。她会被冠上孩子的名字,成为 “XX个妈” (XX的妈)。比如她儿子叫“小明”,那在邻里之间、在亲戚口中,她就成了“小明妈”。这是一种身份的转变,一种深深烙印在文化里的、以家庭和后代为中心的体现。她的个人属性,在某种程度上,让位给了“母亲”这个更重要的社会角色。
那么,对于我这个亲姐姐来说, 远嫁潮汕的妹妹怎么称呼 ?
我当然还是叫她的小名,叫那个从小跟在我屁股后面跑的“傻丫头”。无论她是在夫家被尊称为“阿嫂”,还是在复杂的亲戚关系里被叫做“阿姆”,在我这里,她永远是那个需要我远程进行“称谓辅导”的妹妹。
我会听她吐槽,一大家子人乌泱泱地围坐着,喝着那永远续杯的 功夫茶 ,她因为叫错了一个远房表舅而闹了个大红脸。我也会为她高兴,当她打电话来,得意洋洋地告诉我,她现在已经能分清老公三个堂兄弟家的孩子,并且准确无误地喊出每个人的称呼时,我知道,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,一点点地、努力地融入那片对她而言全新的土地。
那个曾经让我担心的傻丫头,如今正在学着当一个合格的潮汕 新妇 (xīnbù,儿媳妇的意思),正在从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妹妹,慢慢变成一个能撑起自己小家庭的“阿嫂”,甚至未来的“阿姆”。
所以, 远嫁潮汕的妹妹怎么称呼 ?答案太多了。在婆家,她是 老爷老妈 (潮汕地区对公公婆婆的称呼)眼里的“新妇”,是小辈口中的“阿嫂”,是同辈人里的“阿妗”或“阿姆”。但在我心里,她永远是我的妹妹。这个称呼,无关地域,无关辈分,只关乎我们之间那份独一无二的血脉亲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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