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光荏苒,那个十六年前的丈夫怎么称呼?往事与称谓的纠葛

这个问题,像一颗小石子,突然就掉进了我平静得快要长出青苔的心湖里。不是没想过,只是习惯了不去想。十六年,足够一个婴儿长成挺拔的少年,也足够一段浓烈到化不开的感情,变成一张偶尔会在午夜梦回时,模糊不清的旧照片。

所以,到底该怎么称呼他?

办公室里新来的实习生,叽叽喳喳地聊着前任,她们嘴里的“ex”说得那么干脆,那么利落,像快刀斩乱麻,一刀下去,两两相忘。我也曾试着在心里这么叫他, 前夫

时光荏苒,那个十六年前的丈夫怎么称呼?往事与称谓的纠葛

啧,这两个字,听起来就像法院判决书的最后一页,冷冰冰,盖着个戳,尘埃落定。它太官方,太标准了,标准到没有一丝人情味儿。它是一个社会身份的标签,贴上,是为了向所有人解释“我们俩现在没关系了”。可关系这种东西,尤其是十几年的夫妻关系,真的是一张纸,一个词,就能撇得干干净净的吗?

每当我想用“ 前夫 ”这个词来定义他时,脑子里总会跳出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。是他笨手笨脚给我炖的、咸得发苦的鲫鱼汤;是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夜,他把我的手揣进他大衣口袋里的温度;是我们为了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,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吵得天翻地覆,然后又在沉默中,默默递过来的一杯热水。

这些……这些琐碎的、鲜活的、带着烟火气的记忆,怎么能被“ 前夫 ”这两个硬邦邦的字一笔勾销呢?它抹杀了一切过程,只留下一个结果。太残忍了。

那,直呼其名?

他的名字 。这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。不远不近,不爱不恨。就像称呼一个多年的老同学,或者一个不再联系的旧同事。可问题是,我曾经用多少种语调喊过他的名字啊。撒娇的时候,尾音拖得长长的,像融化的蜜糖。生气的时候,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,带着火星子。而更多的时候,是在人群中,在家里,平平常常地喊一声,他就应一声。那个名字,曾经是我的全世界里,最有安全感的一个音节。

现在再让我去叫,总觉得舌头打了结。声音发出来,都觉得陌生。那个名字,好像还黏连着过去的时光,我一开口,就像是揭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罐子,里面的空气是酸是甜,我自己都拿不准。太亲密了,亲密到尴尬。也太疏远了,疏远到心慌。

更多的时候,在不得不提及他的场合,比如和孩子老师沟通,或者和共同的朋友聊天,我发现自己最常用的,是那个功能性的称谓—— 孩子他爸

这个称呼,简直是中年离异妇女的智慧结晶。它巧妙地绕开了所有情感的雷区,既不显得怨怼,又不至于过分亲昵。它像一座桥,连接着我们之间唯一、也是最坚固的纽带。我们不再是夫妻,但我们永远是孩子的父母。这个身份,法律撕不掉,时间也冲不淡。

说“ 孩子他爸 ”的时候,我的语气总是很平静,很客观。仿佛在谈论一个合作项目的搭档。我们在抚养孩子这件事上,目标一致,分工明确。他负责什么,我负责什么,我们开“电话会议”,讨论“项目进展”。一切都显得那么专业,那么……体面。

可只有我自己知道,每一次说出这四个字时,心里那点微小的、不为人知的失落。它像一根针,轻轻扎一下。它在提醒我,我们之间,只剩下这个“功能”了。曾经那个会和我聊一整晚星星月亮的男人,如今,只存在于“关于孩子”的对话框里。

还有一种称呼,更私密,也更苍凉。那是在和新认识的朋友,聊起过往时,嘴边滑出的三个字—— 那个人

对,就是“ 那个人 ”。

这三个字里,包含了太多东西。有说不清的恩怨,有放不下的纠结,有欲说还休的叹息。它是一种模糊化的处理,是一种自我保护。因为故事太长,细节太碎,情绪太复杂,我懒得解释,也不想解释。一个“ 那个人 ”,就把十六年的风风雨雨,打包,封存,扔进了记忆的储藏室。

“我跟 那个人 ,是大学同学。”“ 那个人 啊,以前对我其实也挺好的。”

听起来,是不是像在说别人的故事?云淡风轻,波澜不惊。可说出这三个字的我,心里的海啸,又有谁能看见呢?

写到这里,我突然笑了。我纠结了半天,想给 十六年前的丈夫 找一个合适的称呼,可我发现,根本就没有一个词是完美的。每一个称呼,都像是从一整个破碎的镜子上,撬下来的一小块碎片。它能映出一点过去的影子,但永远都拼不回完整的模样。

或许,根本就不需要一个称呼。

他就是他。是我孩子的父亲,是我青春里最重要的一笔,是我人生这部长篇小说里,无法删改的前几章。他是我爱过,也恨过,最终选择和解了的故人。

现在,如果有人再问我,我会怎么说?

我想,我会淡淡一笑,说:“哦,你说XX(孩子的名字)的爸爸啊。”

然后,在心里,我会留一个没有名字的位置。那个位置,存放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,一阵夏夜的风,一句至今未曾忘记的承诺,和一段再也回不去的,名叫“我们”的时光。

称呼是什么,又有什么要紧呢?重要的是,十六年过去了,我终于可以平静地,把他放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,偶尔想起,不再心痛,仅此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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