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南人咋叫荠菜大葱?地地菜和hō,土得掉渣却亲得要命

我姥姥,一辈子没喊过那俩字——“荠菜”。

在她那儿,这东西压根就不叫这么个文绉绉的名儿。春天,风里还夹着冬天的尾巴,有点凉,有点硬,但太阳一出来,暖洋洋的,黄土地就开始冒出那种星星点点的绿。这时候,姥姥就会挎上她那个用了几十年的小荆条篮子,手里拿着个小铲子,冲院子里晒太阳的我喊:“走, 挖地地菜 去!”

看清楚了,是“ 地地菜 ”。

河南人咋叫荠菜大葱?地地菜和hō,土得掉渣却亲得要命

这三个字,你得连着念,一气呵成,带着点泥土的朴实劲儿。 地-地-菜 。第一个“地”字音稍微拉长一点,第二个“地”字轻快地带过,最后的“菜”字落得稳稳当当。这才是我们河南人嘴里,那春天第一口鲜灵的正确打开方式。

你说“荠菜”,我们当然也听得懂,书上不都这么写的嘛。可听着就觉得隔了一层,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儿,生分。就像你非得管你最好的发小叫“尊敬的某某先生”一样,别扭,太别扭了。 地地菜 ,这名字多实在啊!它不就是贴着地皮长出来的吗?一棵一棵,那么卑微,又那么倔强,给点阳光雨露就拼了命地往外钻。你得弯下腰,脸快贴到地上了,才能看清它那锯齿状的小叶子。挖的时候,手感都带着土地的温度和湿气。所以,叫它 地地菜 ,简直是再形象、再贴切不过了。

每年春天,饭桌上要是没一盘 地地菜 炒鸡蛋,或是一顿热气腾腾的 地地菜 猪肉馅饺子,那这个春天就算白过了。那股子特殊的清香,有点冲,又有点甜,是任何蔬菜都替代不了的。焯过水,剁得碎碎的,和着肥瘦相间的猪肉馅儿,再点上几滴香油。我跟你说,那味道,就是“家”的味道。是刻在河南人味觉记忆里的DNA。你离家再远,在外面吃再多山珍海味,只要一闻到 地地菜 的味儿,瞬间就能把你拉回老家的那口大铁锅旁边。

所以你看,一个称呼,背后是一整套的生活场景和情感记忆。它不是一个孤零零的名词,它是姥姥的呼喊,是田埂上的脚印,是舌尖上的一抹鲜。

说完了 地地菜 ,再来说说那个更有意思的——大葱。

大葱,标准普通话,没毛病。但在我们河南,尤其是在广大的农村地区,或者在家里跟长辈说话,你要是字正腔圆地说“给我拿根大cōng”,那感觉,就跟穿着西装去地里刨红薯一样,浑身不对劲。

我们怎么叫?我们叫它“ ”。

对,你没看错,就是一个音节,一个听起来特别豪迈、特别有劲儿的音。这个“ ”字,你用拼音打不出来。它介于“hē”和“hū”之间,发音的时候,气流要猛地从喉咙里冲出来,短促,爆破感十足。想象一个河南老汉,蹲在田埂上,远远地冲着家里喊:“中午下面条,别忘了多放点 !”那个画面,那个气势,一下就出来了。

这个“ ”,简直是河南菜的灵魂伴侣。一碗正宗的羊肉烩面,出锅前必须撒上一大把切得碎碎的 花儿和香菜,热汤一浇,那股子辛辣又清香的劲儿“刺啦”一下就被激发出来了,那才叫 得劲儿 !冬天,在外面冻得哆哆嗦嗦,回家就着热馒头,直接生啃一根山东大汉似的 ,蘸着大酱,辣得眼泪汪汪,但是从头到脚都暖和了。这时候,你嘴里嚼的,绝对是“ ”,不可能是“cōng”。“cōng”太秀气了,没那股子生猛的生命力。

我记得小时候去镇上赶集,卖葱的都是推着一车,堆得像小山一样。买的人也不说“买几斤葱”,都是直接说:“来两捆 !”卖 的大爷,嗓门洪亮,手上动作麻利,唰唰两下,用草绳给你捆得结结实实。整个过程,充满了人间烟火的豪放和不拘小节。

为什么会这么叫?我不是语言学家,说不出个子丑寅卯。但我猜,这跟河南这片土地的性格有关。我们这儿的人,说话办事都喜欢直来直去,不爱拐弯抹角。一个“ ”字,简单、直接、响亮,就像我们的人一样,实在。它省略了复杂的发音,直取其神,抓住了大葱那种辛辣、提神、充满力量感的本质。

所以,一个外地朋友问我,河南人怎么称呼荠菜大葱。我告诉他,我们叫它们 地地菜

这不仅仅是两个方言词汇。

地地菜 ,是春天的信使,是土地的馈赠,是我们对故乡田野最温柔的记忆。

而那个石破天惊的“ ”,则是我们性格的写照,是日常吃食里的江湖豪情,是我们对生活最热烈、最直接的表达。

下次你来河南,在饭馆里,别忘了跟老板喊一声:“老板,我的烩面里多放点 !”

我保证,他看你的眼神,立马就不一样了。那是一种自己人才能懂的默契。 中不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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