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 妈 字,好像就能撑起整个宇宙。
这个音节,简单,短促,从我们咿呀学语时第一次含混不清地吐出,到后来无数个日夜里脱口而出的呼唤,它几乎成了我们生命中最坚实的回响。但说真的,关于“ 称呼我妈妈可以怎么叫 ”这件事,绝不仅仅是一个单音节能概括的。这里面藏着我们的成长,藏着我们和她关系的变化,藏着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,独属于我们母子(女)间的密码。
小时候,那声软糯的“ 妈妈 ”是标配。是摔倒了膝盖磕破皮时,含着眼泪奔向的唯一港湾;是考试考了满分,攥着试卷一路狂奔回家,推开门就要炫耀的第一个听众。那时的“ 妈妈 ”,带着奶味儿的依赖,全世界最甜。叠字,是幼儿语言里最纯粹的亲昵。

可不知道从哪天起,大概是青春期那点可笑又可怜的自尊心作祟,再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叠字,就觉得浑身别扭,牙酸。于是,那个称呼被我们自己,悄悄地,甚至有点粗暴地,浓缩成了一个字——“妈”。干脆,利落,听起来酷多了,不是吗?“妈,我走了。”“妈,我回来了。”“妈,我没钱了。”这个字,承载了我们青春期所有的理所当然和一点点不易察探的疏离。我们急于证明自己长大了,而改口,就是我们宣告独立的第一声号角。
再后来,我们离家了,去上大学,去工作。电话里的那声“妈”,突然就又变了味道。它不再是每天挂在嘴边的日常,而是隔着几百上千公里电波的思念。有时候,想跟她撒个娇,或是想让她帮我参谋点事儿,就会油然而生一种回归童年的冲动,试探性地喊一声:“ 老妈 ?”
你看, 老妈 这个词,多奇妙。带个“老”字,非但没有不敬,反而充满了宠溺和亲近。它像是“妈”和“妈妈”之间的一个完美平衡点,既有成年人的熟稔,又不失孩子气的依赖。我尤其喜欢在我妈面前“指点江山”的时候用这个称呼:“ 老妈 ,我跟您说,这事儿您就听我的没错!”然后通常会被她一个白眼给怼回来。
当然,称呼这件事,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。它会随着我们的心情和需求,像变色龙一样切换自如。
想讨零花钱或者犯了错求原谅的时候,嘴巴就跟抹了蜜一样,那声“ 我亲爱的母亲大人 ”绝对是必杀技。语调要拖长,要饱含深情,最好再配上一点谄媚的笑。这称呼一出,我妈就算本来气得想拿出鸡毛掸子,也得先“噗嗤”一声笑出来,火力瞬间减半。有时候还会进阶成“ 美丽的女士 ”或者直接喊她的小名——当然,这属于高危操作,请在确保你妈心情极佳并且你们关系铁到一定程度时再尝试,否则后果自负。
我有个朋友,管他妈叫“老大”。因为他妈在家说一不二,是绝对的权威。他跟我说,每次喊“老大”,都感觉自己像个忠心耿耿的小弟,而他妈呢?则是一脸“朕知道了”的霸气。这种称呼,带着点江湖气的戏谑,反而让母子关系多了一层“兄弟”般的铁杆情谊。
还有更野的。
我见过管自己妈妈叫“ 女神 ”的,因为妈妈保养得太好,走出去像姐妹;见过叫“ 饲养员 ”的,因为每次回家,她那句“饿了吧”比“我爱你”说得还熟练,冰箱永远为你塞得满满当当;还有叫“ X女士 ”(妈妈的姓氏)的,比如“ 陈女士 ,您的快递到了”,带着一种刻意制造的疏离感,反而显得格外俏皮和亲密。这是一种属于成年人的幽默感,我们不再仅仅是她的孩子,我们还是可以和她平等对话、互相调侃的朋友。
我嘛,现在最常用的,除了“妈”,就是“ 皇太后 ”。这个称 呼我妈妈 ,简直再贴切不过了。每当我爸或者我想做什么重大决定时,最后总得来一句:“这事儿,得请示一下皇太后。”而我妈呢,也乐得接受这个封号,时常端着架子说:“小李子(我爸),给哀家倒杯水来。”一家人笑作一团。一个称呼,成了我们家最温馨的梗。
其实, 称呼我妈妈可以怎么叫 ,这个问题的答案,就像一道开放题,没有标准解。从“ 妈妈 ”到“ 妈 ”,从“ 老妈 ”到各种千奇百怪的昵称,每一个称呼的背后,都是我们关系在特定阶段的真实写照。它记录了我们从全身心依赖她,到渴望逃离她,再到最终理解她、视她为朋友的全部过程。
有时候我在想,我们为什么要在称呼上花这么多心思?
大概是因为,“ 妈妈 ”这个身份承载了太多东西——她是我们的软肋,也是我们的铠甲。她既是那个我们可以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做回孩子的人,也是一个拥有自己姓名、自己人生的,独立的女性。当我们用“ 老大 ”、“ 女神 ”、“ 陈女士 ”这些去身份化的词语去称呼她时,或许正是在提醒自己,也提醒她:你不只是我的妈妈,你首先是你自己。
所以,到底可以怎么叫她呢?
你可以叫她一声温柔的“ 阿妈 ”,如果你的乡音里带着吴侬软语的温婉;你可以叫她一声搞怪的“ Mummy ”,如果你们的日常充满了西式的幽默;你也可以直接叫她的名字,如果你们的关系已经酷到超越了传统的母子(女)界限。
其实叫什么,真的那么重要吗?
或许不。
重要的是,当你喊出那个音节,无论是哪个,总有一个人,会为你回头,会用全世界最熟悉的声音,应你一句:“哎,怎么了?”
那一刻,那个称呼是什么,又有什么关系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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