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索农场生活:关于农场里的叔叔怎么称呼我这件事

这事儿,说大不大,说小,嘿,真不小。 农场里的叔叔怎么称呼我 ?这问题简直就是我在乡下那段日子里的“晴雨表”,是我从一个“外来物种”逐渐被这片土地接纳的全部证明。

刚去的时候,我没有名字。

真的,就跟刚出生的猫崽子一样,只有一个模糊的代号。喂猪的李伯,嗓门洪亮得能把玉米地里的乌鸦震下来,他扯着嗓子喊的永远是:“哎,那个谁,过来搭把手!” 那个“谁”就是我。一个穿着干净冲锋衣,踩着压根不防滑的运动鞋,在泥地里趔趔趄趄,一看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城里形象。

探索农场生活:关于农场里的叔叔怎么称呼我这件事

我就是“那个谁”。一个行走的、会喘气的、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标签。

后来,稍微熟络了点,称呼开始有了具体的指向性,但依然带着疏离的审视。他们开始叫我 “城里娃” 。这个称呼里头,情绪可复杂了。有好奇,有调侃,甚至藏着一丝丝我当时没读懂的、带着怜悯的优越感。

城里娃 ,你这细皮嫩肉的,能干啥活?”

城里娃 ,见过天不亮就叫的鸡,没见过天不亮就得起来喂鸡吧?”

话糙,理不糙。我确实啥也不会。拿个锄头,刨了半天,还没人家用脚扒拉得快。他们看我的眼神,就像看一个精美的、易碎的、但暂时没什么用处的瓷器。而“城里娃”这个称呼,就是给这个瓷器贴上的“易碎品”标签。

转变,是从我干了一件蠢事开始的。

那天下午,一只芦花鸡不知道怎么就飞出了鸡圈,在菜园子里横冲直撞,把我刚种下没几天的菜苗踩得东倒西歪。我急了,嗷嗷叫着就冲了上去,上演了一出“人鸡大战”。那场面,现在想起来都脸红。我扑得一身泥,最后还是被鸡灵活地晃过,一头栽进了旁边的水沟里。

整个农场的人都来看热闹。我狼狈地从水沟里爬出来,活像个泥猴。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笑话到明年的时候,一直不怎么说话、脸上沟壑纵横的王叔,递给我一根烟,咧开掉了几颗牙的嘴,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:“你这 小秀才 ,还挺有股犟劲儿。”

“小秀才”

这三个字像一道光,瞬间就击中了我。它不再是基于我“从哪里来”的判断,而是基于“我是谁”的观察。他们看我平时喜欢抱着本书,看我干活笨手笨脚,但又有点不服输的傻气。这个称_呼,带着揶揄,却也第一次带上了一点点……亲近?对,就是亲近。

从那天起,“那个谁”和“城里娃”渐渐消失了。“小秀才”成了我的专属代号。

小秀才 ,过来尝尝刚摘的黄瓜!”

小秀才 ,你那电脑上说,明天到底下不下雨?”

你看,这个称呼里,开始有了互动,有了需求。我不再仅仅是一个被观察的客体。我用我的“秀才”属性,比如帮他们看看手机,念念报纸上的新闻,换来了他们用最新鲜的瓜果蔬菜对我的“投喂”。这是一种原始而质朴的交换,而“小秀才”就是我们之间交易的“通货”。

然而,真正让我觉得被“刻”进这片土地的,是另一个更具体的称呼。

那段时间,我迷上了跟张哥学开拖拉机。那台老式的东方红,启动起来像一头要发怒的铁牛,整个大地都在颤抖。我学得慢,熄火是家常便饭,最严重的一次,差点把车开进鱼塘里。张哥没骂我,只是每次我一坐上驾驶座,他就在旁边扯着嗓子喊:“坐稳了啊, ‘铁牛骑士’ 要出发了!”

“铁牛骑士”

这称呼,简直绝了!它充满了画面感,带着一点英雄主义的戏谑。它把我最笨拙、最出糗的一面,用一种充满力量和幽默感的方式给包装了起来。当这个称呼从别人口中喊出来时,大家都会哈哈大笑,那笑声里没有恶意,全是善意的调侃和共同的记忆。

我不再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“小秀才”,我成了一个能给大家带来笑料的、有故事的“铁牛骑士”。

所以, 农场里的叔叔怎么称呼我

他们叫我“那个谁”,那是隔阂。他们叫我“城里娃”,那是标签。他们叫我“小秀才”,那是接纳。他们叫我“铁牛骑士”,那是自己人。

现在,我偶尔回城里,穿着体面的衣服,坐在写字楼里,听着别人客气地叫我“林先生”“林工”。这些称呼,标准、礼貌,却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。

我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农场的那些称呼,想起李伯洪亮的嗓门,想起王叔沧桑的笑,想起张哥爽朗的调侃。那些称呼,带着泥土的腥甜,带着太阳的温度,带着庄稼汉子们粗糙手掌的触感。

它们不是冷冰冰的符号,它们是一个个故事,一段段记忆,是我在那片土地上挥洒过汗水、出过洋相、也收获了满心欢喜的证据。

那才是一个人,真正“活”着的名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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