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句掏心窝子的话，第一次见我那女婿开着他那辆“小破车”来家里，我心里是真咯噔了一下。不是我这人势利眼，实在是……唉，怎么说呢，有点掉价。小区里张大爷家的女婿，开个宝马X5，李阿姨家的女婿，换了辆奔驰，逢人就夸。轮到我这，一辆国产的、开了有些年头的小轿车，那车门关上“咣当”一声，听着都单薄。我老伴儿在旁边捅捅我，意思是让我别板着个脸，可我这嘴角的肌肉，它就是不听使唤。
那天饭桌上，气氛就有点微妙。我琢磨着，这以后在亲戚朋友面前，该怎么介绍？怎么称呼他？这直接关系到咱家的“里子”和“面子”啊。直接叫名字？显得生分。叫“小王”？听着就像是叫单位里刚来的实习生，没分量。叫“姑爷”？我怎么听着都觉得，跟那辆车一样，有点……廉价。你还别说， 女婿开低档车怎么称呼 ，这事儿真能成个心病。
我承认，我就是个俗人，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子。我奋斗一辈子，把女儿养得跟个小公主似的，当然希望她能找个让她继续过好日子的。车，在咱这代人眼里，它不完全是个代步工具，它是个符号。它代表着一个年轻人的奋斗成果、经济实力，甚至是他对未来的规划。你开个好车，大家会觉得，嗯，这小伙子有能力，靠谱，我女儿跟着他，起码物质上不会受委屈。可你开着一辆随时可能在路上抛锚的“买菜车”，我这当爹的，能不心里打鼓吗？
头一年，我心里那根刺就没拔掉过。每次他开车来，停在楼下，我都下意识地拉上窗帘。我老伴儿劝我，说人家孩子刚毕业没几年，靠自己打拼，能有个车遮风挡雨就不错了，你还想上天？我嘴上“嗯嗯啊啊”地应着，心里却不以为然。不错？隔壁老张的女婿不也才毕业五年吗？人家那生意做得风生水起。
称呼这事，就更别扭了。一开始，我就含含糊糊地“哎”、“喂”地叫。女儿看出来了，私下跟我谈了好几次，说爸你这样特别伤人，他对我好不好，你看不见吗？就知道盯着一辆车。我说我不是盯着车，我是透过车看人。一个男人，连辆像样的车都混不上，事业能有多大出息？我女儿气得好几天没理我。
那段时间，我对女婿的态度，就是那种客气中带着疏离，关心的话里总夹着点审视。比如，我会“不经意”地问他：“小王啊，最近单位效益怎么样啊？没考虑换个工作？”或者“这车开了不少年了吧？开着还顺手吗？”其实潜台词就是：你小子，得加把劲啊！你这硬件设施，可配不上我女儿。
真正让我改观的，是一件小事，一件现在想起来，都让我这老脸有点发烫的事。
那年冬天，我犯了老毛病，半夜里心脏不舒服，疼得厉害。老伴儿吓坏了，赶紧打120，又给我女儿打电话。那天外面下着冻雨，路面滑得跟抹了油似的，120救护车说可能要等一会儿。我当时疼得满头是汗，心里那个怕啊。就在这时候，我听到了楼下传来一阵熟悉的、有点破锣嗓子似的引擎声。
是女婿。他那辆我一直瞧不上的小破车，顶着风雪，第一个赶到了。他冲上楼，二话不说，背起我就往楼下跑。他个子不算壮，背着我这么个一百好几十斤的老头子，我能感觉到他每一步都踩得很吃力，喘着粗气。到了车上，他把暖风开到最大，一个劲儿地吹我的手。那暖风，我以前总觉得跟没有似的，但那天晚上，却觉得比什么都暖和。
去医院的路上，他开得很稳。那辆小车在结冰的路上，小心翼翼地前行，车窗外是呼啸的风雨，车里却异常的安静和安心。他一边开车，一边还扭头安慰我老伴儿：“妈，您别慌，爸肯定没事的，我查过了，最近的医院就前面那个路口。”
到了医院，挂号、找医生、办手续，他跑前跑后，安排得妥妥当帖。等我躺在病床上，情况稳定下来，他才靠在墙边，我才发现他额角的头发全被汗水和雨水浸湿了，贴在脸上，脸色有点苍白。而他那辆车，就静静地停在急诊楼下，车灯还亮着，像一只忠实的、有点疲惫的小狗。
从那天起，我再也没正眼看过那辆车的外壳，我看的是那个能在大半夜顶着风雪，二话不说把老丈人背下楼的年轻人。我开始反思， 我到底在纠结个什么劲儿？ 面子？面子能在我心脏病发作的时候救我的命吗？隔壁老张那宝马X5是气派，可真有事了，他女婿能第一时间出现吗？
我开始主动去了解女婿。原来，他不是没能力换车，是他和他朋友合伙在创业，把所有的钱都投进去了，自己省吃俭用。他对我女儿，那是真的没话说，工资卡全部上交，家务活抢着干，我女儿偶尔发个小脾气，他总是笑呵呵地哄着。他那辆车，是他大学时攒钱买的二手车，他说，有感情了，而且还能开，没必要浪费那个钱。
想通了这些，心里那块大石头，一下子就搬开了。再看那辆小车，好像也没那么不堪了。它虽然旧，但收拾得干干净净；虽然慢，但安全可靠。它承载着一个年轻人的梦想，也承载着他对我女儿沉甸甸的责任。
那么，回到最初的问题， 女婿开低档车怎么称呼？
现在，我告诉你我的答案。
当他踏踏实实，为了你女儿和他们的小家在努力奋斗时，你应该叫他“好孩子”，或者亲切地叫他的小名。这个称呼，是 对他人品的认可 。
当他在你家人需要的时候，能第一时间出现，为你遮风挡雨、排忧解难时，你应该拍着他的肩膀，叫他一声“我们家的顶梁柱”。这个称呼，是 对他担当的肯定 。
当他把你女儿宠成公主，把你们二老放在心上，用行动而不是用物质来表达孝顺时，你应该在亲戚朋友面前，骄傲地称呼他“我女婿”。这个称呼，是发自内心的 接纳和自豪 。
至于那辆车？它算个什么东西。不过是一堆铁皮。真正决定一个男人价值的，从来不是他开什么车，而是他车里坐着谁，他心里装着谁，他愿意为谁赴汤蹈火。
现在，女婿还是开着那辆车，周末接我们去公园。邻居们看见了，我再也不躲了，我主动打招呼：“我女婿，接我们出去转转！”语气里，满是底气。有人可能会在背后议论，但这又如何？我的命是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，我的女儿被他照顾得很好，这就够了。
所以，如果你也在纠结这个问题，不妨把目光从车钥匙上移开，好好看看那个握着方向盘的男人。看看他的眼睛里，有没有光；看看他的肩膀，能不能扛事；看看他的心，是不是热的。
看懂了人，那个最合适的称呼，自然而然就从你嘴里出来了，带着温度，带着真心，比任何豪华品牌的车标，都更有分量。
发表回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