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真的，我每次看到我们小区那位四胞胎的爸爸，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词儿，都不是“爸爸”。
那画面太有冲击力了。一辆几乎被四个婴儿安全座椅塞满的SUV，车门一开，他像一个身手矫健的指挥官，从那小小的空间里，行云流水般地“卸下”四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娃。一手一个提篮，腋下再夹一个，最后一个……呃，最后一个通常是他那位同样伟大的妻子在处理。然后是他那个堪比登山装备的巨大妈咪包，鼓鼓囊囊，感觉随时能从里面掏出任意一款哆啦A梦的道具。
就这样一个男人，你说，该怎么叫他？
邻居们，尤其是那些大爷大妈，嘴最甜也最直接。他们会远远地喊：“哎哟， 四小福的爸爸 回来啦！”这称呼，喜庆，吉祥，充满了围观群众的美好祝愿。但你仔细品品，这背后，其实是一种带着距离感的惊叹，就像在动物园里看到珍稀动物一样。没人真正关心他昨晚睡了几个钟头，只关心这“四小福”今天穿的衣服是不是同一个颜色。
而我们这些同为父母，尤其是家里只有一个“人类幼崽”的，私下里，给他的称呼就多了去了，而且带着点黑色幽默的“敬畏”。
比如， “行走的印钞机” 。
这可不是开玩笑。四个娃，就是四台碎钞机Plus版。奶粉、尿不湿、衣服、早教、未来的学费……所有东西都要乘以四。我曾经帮他搬过一次快递，整整一箱，全是尿不湿。他苦笑着说：“这只够用一个礼拜的。”那一刻，我看着他不算伟岸但无比坚实的背影，觉得他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人民币燃烧的味道。他不是在上班，他是在给印钞机补充燃料。所以，叫他 “首席财务官兼首席执行官” ，简称 “CEO爸爸” ，一点也不为过。
还有个更形象的， “人形八爪鱼” 。
你见过凌晨三点的喂奶现场吗？我没见过，但我听他描述过。那不是喂奶，那是一场分秒必争的战役。四个小嘴嗷嗷待哺，他和他老婆一人负责两个。冲奶、试温、喂进去、拍嗝，动作必须快准狠，像精密生产线上的机器人。偶尔一个娃吐奶了，另一个娃尿了，第三个娃开始毫无理由地尖叫……他恨不得自己能多长出六条胳膊来。一手抱着娃，一手拿着奶瓶，肩膀上还得扛着一个，脚底下还得用脚趾头去够一张纸巾。所以，叫他“八爪鱼”，都算是低估了他潜能的。我觉得，他更像 “移动的育儿岛台” ，身上挂满了各种装备，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。
当然，也有温情一点的。
他老婆，在朋友圈里晒娃的时候，称呼他为 “我们家的定海神针” 。
这个称呼，分量就重了。它不再是旁观者的调侃，而是来自战壕里最亲密战友的最高赞誉。这意味着，在无数个被哭声淹没的崩溃瞬间，在他妻子觉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，这个男人，用他可能已经累到灵魂出窍的身体，依然坚挺着，说一句：“没事，有我呢。” 他可能不会说什么漂亮话，但他会默默地接过那个哭得最凶的娃，或者是在妻子补觉的时候，独自一人，像个孤胆英雄，面对四个“小恶魔”。他是这个四胞胎家庭的基石，是那个在风暴中心，唯一岿然不动的锚。
再往深了说，我觉得所有这些外号，都还不够。
因为，在成为“四胞胎爸爸”的那一刻，他原先作为“自己”的那个身份，就已经被极大地压缩了。他可能曾经是个喜欢打球的少年，是个爱玩游戏的宅男，是个在职场上指点江山的精英。但现在，他最重要的标签，就是 “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的爸爸” 。
这个称呼，听起来平平无奇，却是最真实的写照。当他推着那辆定制的、像小火车一样的四人座婴儿车在公园里散步时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焦在孩子身上，然后才会捎带着看他一眼，说一句：“哇，四胞胎的爸爸，真厉害。” 人们赞叹他的“厉害”，却很少有人会去想，这份“厉害”是用多少个无眠的夜晚，多少次手忙脚乱，多少回自我怀疑和咬牙坚持换来的。
他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“张三”或“李四”，他成了一个符号，一个行走的奇观。
所以，你问我四胞胎孩子爸爸怎么称呼？
我想，最好的称呼，或许就是在你看到他推着四个娃，焦头烂额地在超市排队结账时，你能走上前，不是猎奇地问“都是你的啊？”，而是真诚地对他说一句：
“嘿， 超人 ，需要帮忙吗？”
或者，在他终于把四个娃都哄睡，瘫在沙发上，眼神放空地刷着手机时，给他发条微信，就两个字：
“ 英雄 。”
因为，他正在做的，就是一件英雄般的事业。他不是什么“四小福的爸爸”，也不是什么“八爪鱼”，他就是一个用尽全力去爱四个孩子的、最普通也最伟大的， 爸爸 。
这个词，因为乘以了四，而被赋予了全新的、沉重又滚烫的意义。
发表回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