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头两个大。真的,每次过年回老家,这道题简直比高数还让人头秃。 父亲的姨妈我怎么称呼他 ——哦不,是“她”,打字太快都打错了,你看,这事儿多让人慌乱。这可不是个小问题,这在中国式人情社会里,简直是道“送命题”。叫错了,轻则被父母瞪两眼,重则可能就在七大姑八大姨的“关怀”名单里,给你挂上一个“不懂事”的标签。
按理说,书本上早就给了标准答案。父亲的妈妈是奶奶,奶奶的姐妹是姨奶奶。那么,父亲的爸爸是爷爷,爷爷的姐妹是姑奶奶。逻辑这么一推,父亲的姨妈——也就是我外婆的姐妹,那我理所当然应该叫她 姨姥姥 。
听起来,是不是特简单?特清晰?

可生活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。
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“正式”拜访这位长辈,大概是十岁。那会儿我爸开着他那辆破桑塔纳,颠簸了三个多小时,才回到那个地图上都得放大好几倍才能找到的小镇。车一停,一个满头银发、腰杆却挺得笔直的老太太就迎了出来。她脸上沟壑纵横,但笑起来,那皱纹里好像都藏着阳光和故事。我爸赶紧推我,说:“快,叫人!”
我脑子里飞速运转着我妈在路上给我恶补的“亲戚关系图谱”,嘴巴张了半天,一个“姨……”字刚出口,就卡壳了。是姨姥姥?还是姨奶奶?或者是我们那旮旯特有的一种叫法?那一瞬间,空气都凝固了,我能感觉到我爸后背僵了一下。
最后,还是老太太自己解了围。她笑呵呵地摸了摸我的头,一口浓郁的乡音:“哎哟,这大城市来的娃娃,就是俊!叫我 姨婆 就行啦!”
姨婆 。
这两个字像一把钥匙,瞬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。原来,那个写在教科书、印在标准称谓表里的 姨姥姥 ,在真实的人间烟火里,有那么多生动又具体的“别名”。我们家那边,习惯把外婆的姐妹喊作 姨婆 ;而我一个南方的同学告诉我,他们那儿,有的地方就直接喊“姨奶奶”,跟爷爷的姐妹一个叫法,全靠语境区分;还有更亲昵的,如果这位长辈在家排行老三,可能全家人都跟着小辈喊她“三姥姥”,简单,上口,还透着一股自己人的亲热劲儿。
所以你看, 父亲的姨妈我怎么称呼她 ,这个问题,它压根就没有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唯一解。它更像一个活的、不断演变的文化密码,藏在每个家庭的日常对话里,藏在不同地域的风俗习惯中。
后来我长大了,脸皮也厚了点,渐渐摸索出了一套“称谓求生指南”。
首先,最笨也是最有效的办法—— 提前问我爸 。出发前,我一定会找个机会,装作不经意地问我爸:“爸,那个……住东头的三姨姥姥,我过去是直接叫姨姥姥,还是跟您一样叫三姨呀?” 通常,我爸会给我一个明确的指示。这个“功课”做在前面,能避免90%的当场社死。这不仅仅是问一个称呼,更是表达一种尊重,一种“我把这次见面当回事”的态度。
其次,是 现场观察,随大流 。到了聚会的地方,别急着开口。先竖起耳朵听,听听我的叔叔伯伯、我的堂哥堂姐们都怎么叫。别人喊“姨婆”,你就别愣头愣愣地喊“姨姥姥”。融入那个环境的声场,是最安全的做法。这就像玩游戏,你得先看看服务器的“通用语”是什么。
再者,如果实在来不及准备,脑子也一片空白,那就祭出万能的“ 模糊称谓大法 ”。一句带着甜甜笑意的“姥姥好!”或者“奶奶好!”,虽然不够精准,但绝对不会出错。长辈们看你笑得那么真诚,那种喜悦和慈爱,早就盖过了一切对精准称谓的苛求。他们要的,不是一个字典里的名词,而是一份发自内心的亲近和尊敬。
当然,还有终极一招,我称之为“ 真诚破万法 ”。有一次去拜访一位许久未见的远房长辈,我实在搞不清该叫什么,我爸给的指示也含糊不清。我干脆心一横,走到老人家面前,挠挠头,笑着说:“奶奶,好多年没见您啦,我这脑子笨,一下子想不起来该怎么称呼您才最合适,您可别怪我呀!”
你猜怎么着?那位老奶奶笑得比谁都开心,拉着我的手说:“傻孩子,叫啥都行,叫奶奶就顶好!”那一刻我明白了,真诚的“不知所措”,远比一个生硬的、没有感情的“标准答案”更能拉近距离。
说到底, 称呼 这件事,它背后承载的,是我们的 家庭观念 、是 血脉亲情 ,是一种文化的 归属感 。一个简单的称谓,背后是一张庞大而温暖的家族网络。我们之所以对它如此在意,甚至感到焦虑,是因为我们内心深处渴望被这张网接纳,渴望确认自己是这棵家族大树上的一片新叶。
当我叫出一声“姨婆”,当我看到她眼里的笑意,我知道,我不仅仅是在称呼一位长辈,我是在回应一种血脉的召唤。那一刻,我仿佛能看到我父亲小时候被她牵着手的样子,能想象到我外婆和她一起说笑的场景。这个称呼,像一条无形的线,把过去和现在,把隔了好几代的人,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。
所以,如果你也正在为“ 父亲的姨妈我怎么称呼他 ”(是她!)而烦恼,别怕。这恰恰说明你珍视这份亲情。去问,去听,去感受。那个最温暖、最恰当的称呼,一定不在字典里,而在你父亲的口中,在亲人们的交谈里,更在那位慈祥长辈的笑眼里。
下一次,我会大大方方地走进她的家门,响亮地喊一声我们那儿最亲切的——
“姨婆,我来看您啦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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