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爱的妈妈怎么称呼我?那些藏在称呼里的爱与情绪密码

我的名字,三个字,普普通通。搁在人堆里,就像撒进沙滩的一粒沙。但从我妈嘴里出来,那就是另一回事了。它不是一个固定的符号,它是一个活物,一个随着她的心情、语境、甚至天气而千变万化的情绪频谱。

你懂那种感觉吗? 连名带姓 地被呼唤时,空气瞬间凝固的恐惧。

那通常意味着灾难。不是打碎了她最爱的那个青花瓷瓶,就是考试成绩单上的红色数字太过刺眼。电话里,她一字一顿,清晰、冷静、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念出我的全名时,我这边隔着几千公里的信号,都能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。那三个字,像三支蓄势待发的冷箭,精准地钉在我最脆弱的神经上。周围再嘈杂的环境音都会瞬间消失,全世界只剩下她那不容置喙的声音和我不停擂鼓的心跳。那不是一个称呼,那是一道最后通牒。

亲爱的妈妈怎么称呼我?那些藏在称呼里的爱与情绪密码

但,绝大多数时候,她不会这么“残忍”。

她更喜欢叫我的 小名 。那个从我穿开裆裤起就跟着我的、土里土气却又无比熨帖的两个字。这个称呼,是温暖的代名词。是早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脸上的味道,是冬夜里一碗刚出锅的、冒着腾腾热气的汤圆。当她用那种略带拖长尾音的语调喊我小名时,我知道,一切安好。那是她在厨房里忙碌,让我过去搭把手;是她在沙发上看着电视,喊我过去吃切好的水果;是她在电话那头,絮絮叨叨地问我有没有好好吃饭。

这个小名,像一个时间的锚点,无论我长到多大,走得多远,只要她一喊,我就瞬间变回那个需要她庇护的小孩。在外面,我是张总、是李工,是某个面目模糊的成年人。可是在她的这个称呼里,我永远是那个可以耍赖、可以犯傻、可以卸下所有防备的孩子。虽然现在再听见,尤其当着外人,脚趾能当场抠出三室一厅,但心底里,却有一股暖流无法抑制地涌上来。

然后,还有一种更高频、更随意的模式。

那就是“ ”。

一个简单的音节,却包罗万象。它可以是疑问:“哎,你那个东西放哪儿了?”也可以是提醒:“哎,出门带伞!”更可以是一种纯粹的、下意识的呼唤,她甚至没想好要说什么,只是想确认一下我的存在。“哎!” 我应一声,“嗯?” 她可能就接着说她的事,也可能就“哦”一声,没事了。这种称呼,毫无美感,甚至有点粗糙,但它却充满了生活最本真的烟火气。它像空气和水,无处不在,以至于你常常忽略它的存在。直到有一天你离家远了,深夜里猛然惊醒,会无比怀念那个简单粗暴的“哎”,那是家最真实、最无需修饰的背景音。

对外人,她的称呼系统又会切换到另一套逻辑。她会带着点小骄傲,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:“ 我们家那个 ”。这五个字里,有种奇妙的混合体,既有“这是我的人”的归属感宣告,又有一种“他也就那样吧”的故作谦虚。在跟邻居阿姨聊天时,在跟老同事通电话时,“我们家那个”就成了我的官方代号。我在这个代号里,被她描绘成一个时而懂事、时而调皮、优点和缺点都同样鲜活的、立体的形象。

当然,也有我最无法招架的称呼。

比如“ 小祖宗 ”。

这通常发生在我生病,或者难得回家一次,她想方设法给我做好吃的的时候。这个称呼里,嗔怪和宠溺的比例大概是三比七。她一边数落我不好好照顾自己,一边把削好的苹果塞到我手里,嘴里念叨着:“真是个小祖宗,上辈子欠你的。” 每当这时,我都会觉得,所有的坚强和独立,在她面前都溃不成军。我心甘情愿地,做回她的“小祖宗”,享受那份带着“甜蜜负担”的爱。

随着我年岁渐长,这套称呼系统也在不断地“升级迭代”。有时候,她会开玩笑地叫我的职位,带着点调侃和陌生感,仿佛在打量一个她亲手创造却又有点超出她理解范围的“作品”。有时候,她在微信上会直接发一个表情,什么也不说,我知道,那就是她在叫我。

你看, 亲爱的妈妈怎么称呼我 ,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能用单一词汇回答的问题。

它是一本写满了我们母子/女之间亲密关系变迁的密码词典。每一个称呼,都对应着一种特定的情绪、一个特定的场景、一段特定的记忆。从那个让我闻风丧胆的全名,到那个让我瞬间柔软的小名;从那个随意到不行的“哎”,到那个对外人宣告主权的“我们家那个”,再到那个让我缴械投降的“小祖宗”。

这些称呼,像一条看不见的线,一头牵着她,一头牵着我。无论我走到天涯海角,无论我变成了什么模样,只要听到她用那些熟悉得刻进骨子里的声音呼唤我,我就能立刻找到回家的路。

它是我在这世界上,最独一无二的归属感坐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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