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跟你讲，刚到日本那会儿，最让我头皮发麻、夜不能寐的事儿，不是语言不通，不是垃圾分类，而是该怎么称呼我的指导教授。那感觉，就像是拆一个不知道会不会爆炸的快递，每敲一个字都心惊胆战。
所以，如果你也有这个困惑，恭喜你，你问对地方了。今天我就把当年踩过的坑、熬夜查的资料、还有观察前辈们得来的“潜规则”给你掰扯清楚。
咱们先说那个万能的、绝对不会出错的、救命稻草一样的称呼： 「〇〇先生」（〇〇 Sensei） 。
记住了，姓氏后面加上“先生”这两个字，就是你在日本学术圈的通行证。不管对方是男是女，是年轻帅气的助教，还是头发花白的泰斗级人物，这个称呼覆盖率99.9%。比如你的教授姓“田中”，那就叫 「田中先生」(Tanaka Sensei) 。就这么简单，但又没那么简单。
这个“先生”，你可千万别用中文里“Mister”的感觉去理解。它不是一个简单的性别称谓。在日本， 「先生」 这个词自带光环，它代表着对知识、技艺和地位的绝对尊敬。除了老师，律师、医生、议员、知名作家、艺术家，都可以被称为“先生”。所以，当你称呼一位教授为“先生”时，你不仅是在称呼他，你是在向他所代表的整个学术权威和知识体系致敬。听起来是不是有点玄乎？但你得这么理解，才能明白为什么不能乱叫。
那有人会问了，教授的头衔不就是“教授”吗？我直接叫「〇〇教授」（〇〇 Kyōju）行不行？
这问题问到点子上了，也是无数留学生掉进去的第一个坑。理论上，没错，他的职称是“教授”。但在日本的语境里， 「教授」 这个词，更多的是一个客观陈述的职位名称，而不是一个面对面交流时的直接称呼。
给你举个例子，你跟同学聊天时可以这么说：“我们的指导老师是田中教授。”（私たちの指導教員は田中教授です。）这里的“教授”是用来表明他的身份。
但是！当你当着他的面，或者写邮件给他的时候，你直接喊「田中教授」，就会显得非常生硬，甚至有点……怎么说呢，像是你在刻意强调他的职位，反而拉开了距离，缺少了那种发自内心的尊敬感。感觉就像你在国内对着张局长喊“嗨，张局长！”，而不是更亲切自然的“张局，您好”。懂这个细微的差别吗？所以，记住，称呼本人，永远是 「〇〇先生」 优先。
说完这个核心，我们再聊聊实际场景里的应用。
邮件，那可是重灾区。
我至今都记得我发第一封邮件给导师时的情景。一个简单的问候邮件，我写了三个小时，删了改，改了删，生怕哪个词用错就“社会性死亡”。
邮件的开头，也就是称呼，一定要用最尊敬的格式：
「〇〇大学大学院 〇〇研究科 〇〇 先生」
把对方的学校、院系、姓名和“先生”一字不差地写全，这是一种仪式感，也是一种尊重。千万别偷懒，直接上来就一个「田中先生」。
邮件正文里，提到教授时，也一律使用 「先生」 。语言上，必须全程使用 「敬語」（Keigo） ，这是日语里表示尊敬的专门语体。这个要是说起来又能写一篇文章了，总之就是用最谦卑、最客气的说法就对了。结尾再来一句万能的“どうぞよろしくお願いいたします。”（一切拜托您了），齐活。
面对面交流，就更考验人了。
在研究室（研究室 – Kenkyūshitsu）里，那氛围，你懂的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。教授走进来，你得立马站起来，微微鞠躬，说一声“先生、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。”（老师，早上好。）或者“先生、失礼します。”（老师，我先告辞了。）全程，那个“先生”是绝对不能少的。
你敢直接喊“田中！”？我保证你第二天就能在校园里出名，当然，是以一种你绝对不想要的方式。直呼其名，在日本文化里，是极度无礼的行为，约等于当面挑衅。
那么，有没有例外呢？
当然有。但这个例外，几乎轮不到你来开创。
唯一的例外就是，当教授本人，非常明确地、亲口对你说：“啊，不用那么拘束，叫我‘田中さん’（Tanaka-san）就好了。”
遇到这种情况，你该怎么办？我的建议是，先别急着改口。你可以微笑着回答：“好的，我知道了。”（はい、かしこまりました。）然后在接下来的一两次里，依然用 「先生」 来称呼他。这是一种试探，也是一种姿态，表明你理解了他的好意，但你内心对他的尊敬没有改变。如果他再次、甚至第三次强调让你叫他“さん”，那你就可以“恭敬不如从命”，开始改口了。
这种情况多发生在一些比较年轻、有海外留学背景、或者性格特别随和的教授身上。但即便如此，在有其他老师或者前辈在场的正式场合，为了顾及所有人的面子，用回 「先生」 依然是最安全的选择。
说到底，在日本，称呼不仅仅是一个代号，它是一种社会关系的定位器。你用什么样的称呼，就等于在宣告你如何看待自己和对方的关系，以及你希望对方如何看待你。尤其是在等级森严的学术界，这种定位尤其重要。
刚开始可能会觉得很累，很麻烦。但当你习惯了这种带着敬意的距离感，你会发现它其实是一种保护。它为你和教授之间划定了一条清晰的界线，让你可以在这条线内，安全、专注地做好你的研究。
所以，朋友，忘掉那些花里胡哨的想法吧。当你面对那个让你紧张的日本教授时，深吸一口气，微笑着，清晰地说出那句——
「〇〇先生」。
相信我，这是你留学日本，最值得学会的第一句“咒语”。
发表回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