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真的,你问我“ 自来水公司打工怎么称呼 ”,这问题,啧,就像问一个船长,天天在船上漂着叫不叫“坐班”。听着就那么……外行。
“打工”这词儿,太轻飘飘了,像是随时能卷铺盖走人的临时活计。但在我们这行,尤其是我认识的那些老师傅们,一辈子就干这一件事,把自己的青春、汗水,甚至半条命都泡在了这座城市的地下管网里。这不叫打工,这叫 营生 ,叫 差事 ,叫 守着一座城的命脉 。
当然,你要是去人力资源部填表,那上面写的肯定是标准答案:“ 水务集团员工 ”、“ 供水管网维护技术员 ”、“ 二次供水泵房操作员 ”……听着四平八稳,锃光瓦亮,但你拿这些称呼去跟一线抢修的师傅们聊天,他们自己都得乐了。太正式,太隔阂,没人私底下这么叫。

那我们自己人怎么说?嘿,那可就有意思了,充满了泥土和铁锈味的“黑话”。
最常见,也最形象的一个自嘲,叫“ 水耗子 ”。
你想象一下那个画面:深夜,城市睡了,万籁俱寂。突然,某个老旧小区的地下主管道爆了,水“哗哗”地往外冒,跟小喷泉似的。电话一响,人就得从热被窝里弹起来。穿上那身又厚又重的蓝色工装,蹬上能没过小腿的胶鞋,开着那辆黄色的工程抢险车,呜哇呜哇地就冲过去了。到了现场,哪有什么光鲜亮丽,就是一个泥水坑。冬天,水是刺骨的;夏天,水是憋闷的。人就得跳下去,在齐腰深、有时候甚至更深的泥水里,眯着眼睛,靠手摸,找到那个破裂的口子。那环境,黑黢黢,湿漉漉,除了水声就是喘气声,你说像不像在地底下打洞的老鼠?所以,“水耗子”这个词,带着点自嘲,更带着一股子只有自己人能懂的骄傲。我们,就是这座城市地下王国的守护者。
还有一种说法,更接地气,叫“ 拧阀门的 ”。
这词儿听着简单,好像谁都能干。但你知道一座城市有多少个阀门吗?成千上万,密密麻麻,像一张巨大的蛛网。哪个阀门控制哪个片区,哪个阀门是主阀,哪个是分阀,哪个是几十年的老古董,得用两米长的大扳手使出吃奶的劲儿才能拧动,哪个是新换的智能阀,手机上点点就行。这些,全得记在脑子里,刻在骨子里。老师傅甚至能靠听水流的声音,就判断出上游几十米外一个阀门开合的程度。这哪是拧阀门?这是在给城市做 精密的微创手术 。供水调度中心一个指令下来,“某某路段,关断DN800阀门”,几分钟内必须到位,操作准确无误。早一分钟,可能影响不大;晚一分钟,或许一个医院的手术室就停水了。所以,别小看这“拧阀门的”,手上转动的,是千家万户的日常。
有时候,跟家里人或者朋友介绍,我们会半开玩笑地说,自己是“ 城市血管的清道夫 ”。
自来水管道,就是城市的动脉血管。时间久了,管壁会结垢,水里会有杂质沉淀。我们的工作之一,就是定期给这些“血管”做清洗、做保养。用高压水枪冲,用物理刮头刮,有时候还要下到直径一米多的大管子里去,弓着身子一点点清理。那里面,啥味儿都有。但你知道吗,每当冲洗完,看到一股清澈的水流重新欢快地奔涌,那种成就感,比发了奖金还舒坦。我们清理的不是污垢,是 保障市民用水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线 。
当然,如果你碰到的是水厂里工作的人,他们可能会说自己是“ 看大门的 ”。这个“大门”,可不是一般的大门,是水源地的大门,是制水工艺流程的大门。从原水进来,到沉淀、过滤、消毒,几十道工序,每一个环节都得有人盯着。参数对不对?药剂投加量准不准?出厂水质达不达标?24小时三班倒,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些屏幕和仪表盘。他们守着的,是全城人饮用水的“源头”。这份责任,比泰山还重。
所以你看,“ 自来水公司打工怎么称呼 ”这个问题,根本没有一个标准答案。它取决于你问的是谁,在什么情境下问。
对我而言,这更像是一种身份认同。
它不是写在纸面上的岗位名称,而是你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漂白粉味儿时,心里泛起的那种熟悉感和安心感。
是你在暴雨天,所有人都往家里跑,而你却要逆行冲向积水点的使命感。
是你半夜被电话吵醒,听筒里传来“师傅,漏水了”,虽然满嘴怨气,但还是会一边穿衣服一边说“发定位,马上到”的本能反应。
是我们这群人,平日里散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,毫不起眼,就像地下那些沉默的管道。但只要城市需要,只要那个红色的报修电话响起,我们就会立刻集结,成为这座城市最可靠的 供水保障 力量。
我们不是简单的“打工仔”。我们是城市的“水管家”,是“地下工作者”,是守护生命之源的“蓝衣军团”。
下次,当你拧开水龙头,看着那股清澈、甘甜的自来水流出时,或许可以想一想,有那么一群“水耗子”,正在你看不到的地下,为你守护着这份理所当然的日常。
所以,别问我们叫什么。你可以叫我修水管的王师傅,可以叫我泵房里的小李,或者,就叫我一个普通的水务人。我们的名字,写在每一条畅通的管道里,融进每一滴干净的自来水里。这,比任何称呼都来得更实在,也更骄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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