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称呼,真的有那么重要?
我告诉你,在石屏,在第一次踏进你未来彝族老婆家的门槛时,这个问题的重要性,不亚于你兜里揣着的彩礼钱够不够厚实。这简直就是一道“送命题”,答对了,你好我好大家好,未来的路一片坦途;答错了,那气氛……啧啧,能瞬间从阳春三月冻到数九寒天。
我就是那个差点答错题的愣头青。

那年,跟着女朋友,也就是现在的老婆,第一次回她石屏老家。一路上的山路十八弯,早把我的魂儿给颠丢了一半。到了村口,看着那些穿着民族服饰、眼神里带着淳朴又锐利审视的乡亲,我这心里就直打鼓。进门前,我拽着老婆的袖子,用气声问了个自以为很周全的问题:“那个……等下我是叫叔叔阿姨对吧?要不要带点儿口音?”
我老婆当时那个表情,我现在都记得。她先是瞪大了眼睛,然后哭笑不得地拍了我一下,力道还不轻。“你疯啦?叫‘阿姨’?你想第一天就被扫地出门吗?”
我当时就懵了。脑子里一片空白。真的。在我们汉族人的社交习惯里,对长辈女性,尤其是第一次见面的,叫“阿姨”不是最稳妥、最礼貌的选择吗?怎么到了这儿,就成了“扫地出门”的罪过了?
看着我一脸的无辜和惶恐,老婆才压低声音给我紧急科普。在石屏彝族的文化语境里, “阿姨” 这个称,它透着一股子生分和距离感。那是对外人,对不熟的、没有亲缘关系的人用的。你管未来的丈母娘叫“阿姨”,潜台词就像是在大声宣布:“我,是个外人!我跟你们家不熟!” 这不等于直接把人家拒之千里之外吗?
那正确答案是什么?
老婆一字一句地告诉我,发音清晰,语气郑重:“叫 阿妈 (ā mā)。”
阿妈 。
不是“妈”,虽然只有一个音的区别,但那个“阿”字,带着一种亲昵、尊敬,又不像直接喊“妈”那样突兀。它是一个信号,一个宣言。喊出这两个字,就等于你在向整个家庭宣告:我准备好了,我想要融入这个家,我尊敬您,如同尊敬自己的母亲。
我当时手心全是汗。推开门,一个皮肤黝M黑、眼神明亮、头上缠着漂亮绣花布的阿妈就站在堂屋里,她手里还拿着个瓢,估计是正准备喂猪。她没说话,就那么看着我,那眼神,像是在打量一头即将入栏的牲口,哦不,一个未来的女婿。
我所有的勇气都凝结在喉咙口。我深吸一口气,对着她,微微鞠躬,用我这辈子最诚恳、最洪亮的声音喊了出来:“ 阿妈 !”
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。
然后,我看见她眼角的皱纹瞬间舒展开了,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、质朴的笑容,露出一口……嗯,被烟熏得有点黄的牙。她把手里的瓢往旁边一放,在自己的围裙上使劲擦了擦手,然后走过来,一把拉住我的手,嘴里用我听不太懂的彝话夹杂着蹩脚的普通话热情地说着什么。
我一个字没听懂,但我看懂了。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接纳和欢喜。那一刻,我知道,我这道题,答对了。
所以,朋友,如果你也爱上了一个来自云南红河州石屏县的彝家姑娘,请把这两个字牢牢刻在你的脑子里: 阿妈 。
千万别自作聪明地去喊“伯母”,太书面,太见外。更别脱口而出那个致命的“阿姨”,后果自负。从你见到她的第一面起,就要大大方方、饱含真情地喊出那声“ 阿-妈 ”。这一声,比你带去的任何贵重礼物都更能敲开她的心扉。
当然,光会叫还不够。石屏的彝族 阿妈 们,可不是光听你怎么说,更要看你怎么做。她们是那种典型的、勤劳得让你心疼的女性。家里家外一把抓,养猪种地,刺绣做饭,样样精通。她们的爱,都藏在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末汤圆里,藏在一块烤得滋滋冒油的坨坨肉里,藏在为你倒满的一大杯包谷酒里。
你喊了她 阿妈 ,就要有做儿子的觉悟。看到她背柴,你要抢过来;看到她做饭,你要懂得去灶台边帮忙烧火;饭桌上,她给你夹菜,你要双手接住,大口吃下,然后告诉她“太好吃了”;酒桌上,她给你敬酒,不管你酒量如何,都得站起来,恭恭敬敬地喝下去。
这种关系的建立,是一种双向的奔赴。你的一声“ 阿妈 ”,是你递出的橄榄枝。而她回馈给你的,将是整个家庭毫无保留的温暖和庇护。她会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疼爱,会把家里最好吃的东西都留给你,会在你和她女儿闹别扭时,一边骂着自己的女儿,一边给你使眼色。
如今,我已经能很自然地在电话里喊“ 阿妈 ,最近身体好不好?”,也能在过年回家时,熟练地帮她一起准备那一大家子的年夜饭。那一声“ 阿妈 ”,早已从最初的策略和技巧,变成了发自内心的、最真挚的情感。它是我和我爱人之间爱情的延伸,也是我与那片红土地,与那个热情淳朴的民族之间,最深刻的联结。
所以,回到最初的问题,“石屏彝族丈母娘怎么称呼?”
答案很简单,就两个字。但这两个字背后,是文化,是尊重,是真诚,是一颗想要成为家人的心。
记住,是 阿妈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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